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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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的爱人去世一年有余,他思妻心切,整日在屋子里自说自话碎碎念。其实老陈并不知道,在这个家里他并不孤单 ... ...作者微博@鲤鱼鱼鱼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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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爷觉得再婚老伴儿算计自己,再婚老伴儿觉得王大爷抠门小气,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出现了矛盾,一吵架,越吵越厉害,最后居然提到了离婚,后来就很痛快的离了。

王大爷跟之前的老伴儿感情也挺好,两人相亲相爱过了大半辈子,将近50年的时光,王大爷的老伴儿,也是在一年多以前才离开的。

可没想到在养老院住了几年,老伴儿就突发脑梗,我赶紧把她送到**,住院已经花了不少钱了,主要我是个大老粗,一辈子没做过饭也没照顾过人,我实在是照顾不好老伴儿,当时我就立马给儿子打电话了,没想到儿子让我找个保姆来伺候,他没空。我当时就懵了,这不是我当时说的话吗?

我当时也是个倔脾气,心想不帮就不帮,我就自己找个护工!每个月****块钱的工资,加上昂贵的**费,如果老伴身体有所好转也就罢了,这钱也算花的值得,关键是半年后,老伴儿还是走了,这下子真是人没了钱也没了,我是人财两空啊!我因为老伴儿去世的打击,一直郁郁寡欢,没过多久我也生病了,根本无法独自生活。

自从我老伴儿离世,我就觉得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我不想再有身边的亲人离我远去,更不想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所以我希望我再婚的老伴儿年龄不能超过60岁,虽然我今年已经65了,但我的经济条件在这儿,所以我找一个小自己5岁的女人再婚并不过分。

结婚前并没有泡沫塑料,结婚后就不可能有起伏一段。感情和婚姻对于彼此乃至天下苍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有?有些人说,婚姻是 感情 的墓葬,烧完青春年少换一个老伴儿。也有些人说,婚姻是卡夫卡城堡,城里城外每个人各怀想法。还有人说,婚姻是拍戏,彼此之间心知肚明演一场并没有落下帷幕的小剧本。***也曾唱过:与爱情有关的事,让我们掌握的过少,动了心之后,又不知不觉中靠谱。520过完,我也想藉这一个机遇聊一聊我眼里的感情和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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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灯下,千森惺忪的眼睛眨着:“要去兜风?”       浩然点了点头。 白天在两个公寓间往返了那幺多趟,一定已经很累了,但千森却微笑着说“好啊,浩然想去我们就去。”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预想中的反应,自己的要求千森一定不会拒绝的。       “在去海边之前去我的公寓一趟好不好?”       “为什么?”他问,回答他“没什么”,千森就没有追问。       即使在夜路上,千森也是安全驾驶,道上车很少,三十分钟不到就到了浩然的公寓。       下了车,走上台阶,没有让他一起来,他却跟在后面像影子一样。       “这个,一起运走”,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台冰柜孤零零地剩在那里。 白天千森问“这个不用运走吗?”的时候,自己说“不用了”。       “怎么运?”       “……用车载。”       用绳子捆住冰柜,为了不让门打开,牢牢地绑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才切断了电源,风扇停住了,森开始溶化,现在不快点不行,浩然想抬起冰柜运走时,千森急忙来帮忙。       过了夜里十二点,冰柜横倒在卡车的车斗里,用绳子固定好,坐到车座上。       “去海边吧”,与急切的浩然正相反的,千森“嗯……”了一声,很犹豫的样子:“后面的东西要怎幺办?”       无视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能把车一直开到堤防上的地方最好……比如港口之类的。”      “哪里的港口都好吗?”       “安静一点的地方”,千森考虑了一会儿后说“码…头吗……”,接着发动了车子的引擎,最初还很顺利,途中开上小道的时候千森的表情变得很为难,在同一个地方转了好几个圈子。 问他“你不认识路吗?” 他不断重复着“应该是这么走的。” 不快点森就会化掉的,浩然越来越焦躁起来:“既然你不认识路,就再上大路看看。”       浩然的口气有些严厉,千森就按命令上了大路,正看到“XX码头 前方6KM”的告示牌,按指示开下去,总算到了目的港时已经过了午夜两点。       深夜中的码头没有一辆其它的车,只有几只船停泊着,也没有半点照明。浩然在码头边上停下车,在千森的帮助下把冰柜从车上搬下来。       “放在这里算怎幺回事?”       “扔掉。”       “扔在哪儿?”       闭上嘴不就好了,千森罗罗嗦嗦地发问让人讨厌,浩然吐出“海里”这个字后,一个人去拖冰柜,可是太重了搬不起来:“别看着,过来帮忙!”       千森被吼了一声还是不过来,没有办法,浩然只好一个人拖着冰柜向前,冰柜和水泥地磨蹭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只拖了几寸手肘和手指就累得快麻痹了,但要扔掉它也只能趁现在。       突然间冰柜不动了,纹丝不动,浩然觉得不对劲抬起头来,看到对面的千森拖住了冰柜。       “你干什么,快放手!”       “不,不要了的东西就丢进海里的话,大家会生气的!”       浩然怒吼着:“你给我让开!”       “我会把它扔到垃圾场去的,所以不要扔在这里。”       “别碍事!”       但千森不放手,只差一点了,就只差一点…… 愤怒的浩然抓住千森的衣领:“我说过别碍我的事了!”       抓住他的双手被反握住,力量大得挣也挣不开,体力差别太明显了,男人结结巴巴,“我来丢就是,所以,哪……” 象哄孩子一样的哄千森:“不能普通地丢。”       “为什么?”       一时无语:“为什么……”       浩然的话说不下去,那双视线直直地盯着自己想也不想就转开眼。       “里面放了什幺东西吗?”       背肌痉挛起来,明知道千森不可能知情的,仍想着他为什幺会知道而激烈地动摇着。退后了一步,双膝一软,当场坐倒,握住他双手的手指自然也放开了。       “浩然?”       连指尖都瑟瑟地颤抖着,俯下脸去,颤抖的手按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那水泥灰暗的颜色:“什么……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有呢”,声音低得就像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打开看看可以吗?”       “不,不行!”浩然拖住千森的双腿:“不,不可以看里面,绝对不可以。”       千森歪过头:“既然什幺也没有,为什么不能看?”       没法回答他,说不出像样的谎话,也不敢和他那询问似的视线相对,不敢抬起头来,要怎么混过去……怎么办……       “不要对我撒谎”,千森的口气是从未听过的强烈。       “……我没撒谎”,相反的自己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浩然,最初是你说里面什么也没有的,你没说过吗?”男人一反常态的语言没有任何磕绊。 “那是……”       “既然没有就让我看,没有对我撒谎的……证明。”       一旦开始,千森就很顽固,直到自己可以接受之前绝不放弃,如果是在床上也许还可以用积极的吻和爱抚蒙混过去,但在这里不行,在无意义的争执之间,尸体正在不断融化腐烂。       浩然无视男人走近冰柜,去搬动它,被从背后一把抱住,一点点把他拖开。       “放开我,笨蛋!”       挣扎着,但背后抱得更紧,两手伸出去试图靠近冰柜,却无法动弹。       为什么这个男人不听自己说话?不是一直很听话的么?不是命中注定的么…为什么怀疑自己,哦,对了…哈哈,自己只是那个命中注定的替代品…替代品!! 放手啊!浩然在心里怒吼,只要放开手就好,如果这样拖到早上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愤怒的感情越发猛烈。       “……你想看吗……”,听不清那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千森回了一声。       “嗯?”       “我问你是不是那么想看里面。”       “因为浩然撒谎,而且不可以把东西扔进海里……”    浩然强行打断了他的话:“想看就看吧,可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扔了它。”       千森无言地看着浩然,看了一会儿后,不意突然走近冰柜,认真地解起缠在上面的绳子,秘密即将在千森手中大白,浩然半张着嘴,看着这副光景。 是自己说可以看里面的,可是真的不希望他打开。       绳子都解开了,千森马上就要看到森腐烂的样子,光是想象柜门打开的瞬间就觉得恐怖,浩然跑到卡车的后面,闭上眼睛,塞住耳朵。       大概过了五分钟,有人拍自己的肩,抬起头来,千森就在眼前弯下身来,男人的表情是如此认真,那双像悲伤又像同情的,千森满慈悲的眼睛俯视着自己。       浩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近冰柜,把解开的绳子再次绑好,确认门绝不会再打开了,继续拖着它向前走 —— 不想再看到了,这个东西,一秒也不想再看到。       途中冰柜忽然变轻了,千森在对面帮忙,冰柜终于被拖到码头,浩然用浑身的力量将它推进海里,冰柜砸在水面,发出很大的溅水声,森与那冰冷的棺材一起立即就沉了下去,大大的波纹也慢慢地消失了,只剩下波浪拍打着码头的声音。       浩然转过身来,跳上卡车的助手席,锁上左右的车门,在副驾驶席上抱着膝盖团成一团,千森在外面拍着车门。       “浩然,浩然!”塞着耳朵,装做什么也听不见,大概过了三十分钟,浩然畏畏缩缩地抬起头,看到千森趴在窗玻璃上向里看着,一付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浩然终于开了锁。       千森跳进车里,紧紧地抱住浩然,浩然也拼命地抱住那强壮而温暖的手臂。       “求……求求你……求求你”,眼泪滚了下来:“求求你,不要讨厌我,你轻蔑我也好,可是,不要讨厌我……”       回到千森的公寓时已凌晨四点,在搬过来的行李都没有收拾的杂乱房间中,两人在床上紧抱着,他不抱紧自己就会不安,只要身体稍稍离开,就会想自己这个杀人犯被千森讨厌了。       “他叫二阶堂森”,将手指迭在交抱在腹部的手上,痴痴地望着渐亮的窗外,浩然说:“冰柜里那具尸体的名字…,我在老家的时候就认识他、在兵库县的时候”,也许是出于反正也没法更糟糕了、趁现在吧,对,趁现在——“我曾经靠和男人睡觉养活自己”,浩然用了“曾经”,他不断说服自己—— 本来就是曾经,不管是因为太一没介绍、还是自己没主动去找,自从和千森在一起之后自己什么也没和任何其他人发生过关系。 “兵库啊…兵库县”,男人似乎在轻声重复自己的话,他是要记住一切吗。 重迭的手感觉到对方传来的力度和温柔,浩然继续说着:“我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很帅,我的爸爸很帅,我的妈妈很美丽很温柔,虽然家里很穷,妈妈很辛苦,也坚持让我上学”。 “妈妈不见了…”,因为不想解释原因,浩然直接说:“森是我的最后一个客人,我想摆脱那样的生活,但是他很可怕的人,他吸毒、说话前言不对后语,他从老家追到了东京,他威胁我、殴打我”,越说越激动,似乎交叠的双手间有薄薄的寒意,“我不服从他,就没有办法正常地上课、和普通的人一样得到幸福,那是、那是不可能的”,不知道怎么去描述那些从萌生杀意到实施的过程,“……杀了他,藏在冰柜里”,身体颤抖着:“我……我做了傻事,无论怎么恨他,也不该杀掉他的。”      抱着自己的双臂又紧了紧,让人感到高兴。       “浩然有我,有我在了”,他在耳边说,浩然只觉得过去的自己真的很不幸,“我不想让千森知道的,我是个杀人犯的事,不想让你知道,我怕你会讨厌我……所以……”       “不会讨厌你”,安慰般的吻落在脸颊上。      “我不想为了那种人进监狱,我不想变成罪犯”,语气加强了:“所以…所以绝对不要。”       “如果我见了那个叫森的男人,一定也会杀了他的,知道他是让浩然那幺痛苦的男人,我也会做相同的事。”       浩然亲着那发出所希望的语言的千森,千森用力地揉着浩然的头发:“既然会想杀了他,我和浩然就是一样的了。”       确信不会再有事了,这个男人不讨厌自己,一定不会讨厌自己,因为自己告白了杀人的事他还这样说,他知道了那个冰柜里藏着尸体,还是帮自己把它扔进了海里,温柔的,温柔的,共犯。       绝对无法对他人说起的阴暗的罪行成为两人的秘密,不会泄露的秘密,永远的秘密。 “对不起……”,浩然把脸埋入那宽广的胸怀里叹息着,千森问“为什么?”浩然却没有回答,千森本来只是个单纯善良的男人,只因为爱上了自己才会卷进这件事。       “对不起……”,又重复了一次,下颚被抬了起来,想要的嘴唇,想要的舒适安稳感。在紧张感已经消失的如今,浩然迅速地沉入了无梦的深眠中。       “只是想要幸福而已”,不知道是谁在黑夜里呢喃。 千森上班迟到了,离开公寓的时间就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但他一点也不着急,亲吻了浩然三次之后才出了门。       千森出门之后,浩然团在床上又睡着了,到了黄昏才醒过来。肚子饿了,就去附近的超市,只买了饭团做为简单的晚饭。       运了冰柜的卡车已经不在公寓的空地上了,虽然迟到,他仍在上班前还掉了吗。       躺在房间里等千森回来,不想看电视,不想看书,也完全不想收拾杂乱的屋子,因为知道将来还有很多时间去做。 十点半,到了平时千森回家的时候,盼着他哪怕早一分回来也好,等得难以忍受; 到了十一点,很想问为什么比平时晚了。 十二点,为什么还不回来呢,头脑混饨着,在屋里像狗似的团团乱转。       他从没像今天这样晚归过。难道工作这么忙吗?还是回家的时候出了事故,想回也无法回来?想象着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呼喊着自己名字的千森的样子,胸口仿佛要裂开一样。       如果有什幺事情不得不晚些回来,至少应该打个电话来,他知道自已在房间里的,不会真的是无法联络的状况吧。       想自己与他联络,浩然却不知道千森的手机号码,因为觉得不知道也没什幺就一直没问过,现在只能后悔。       也想过和千森打工的地方联络,但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上太想着为如此朝夕相处却对他所知无几的事实吃了一惊。       也许他把店里的电话号码记在备忘录上了?在电话附近找着,却找不到。 忽然想到孝则可能知道千森的手机号和店里的电话,虽然不知道孝则的电话号码,但知道他工作的店的名字,可是对去问孝则的事很犹豫,要问他就必须有被讽刺“你和他,交往却连这个也未知道?”的觉悟。       可是如果真的出了事故的话……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舍弃了自尊心。 浩然给孝则工作的店打了电话,似乎工作很忙,孝则简洁地答了浩然几句,就一句话也不多说地挂掉电话,恐怕是厌烦得不想说下去吧。       赶快拔了手机的号码,却打不通,接着打给餐厅,却传出“今天的营业已经结束……”的自动答录机的声音,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午夜一点。       千森、千森去了哪里呢,浩然坐在床上一筹莫展。如果不是加班,也不是事故的话…… “万一”的想法掠过脑海,连忙又“不可能的”把它否定,为了彻底否定它,浩然走近钢制的小柜,拉开里面的抽屉,上次帮他搬东西时看到他把贵重品放在这里。       里面好好地放着存折之类的东西,浩然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果千森害怕留在杀人犯身边而逃走的话,一定会把存折带上的。       是的,千森没有逃走,知道自己杀了人之后,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半点改变,他原谅了自己,而且成了自己的共犯。明知冰柜里放着尸体还一起把冰柜扔进了海里,这是真正的犯罪了。       既然没有逃,为什幺不回来?也不打电话?眼泪一滴滴地落在膝上,快点回来吧,别放着我一个人不安,微笑着对我说喜欢吧,世界上最最喜欢……       抱膝坐着,也不擦掉时时涌出的泪水,浩然一直等着。 咔嚓,咔嚓,时钟的声音像永远不会停止一样作响。       夜色开始发白的时候,鼓膜捕捉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这是平常不会听到的细微的声音。浩然弹一样地站起来,踢开地上的东西跑向玄关。       “千森!”一打开门,期待却在一瞬间碎散了,站在门前的不是久等了的千森,而是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到的孝则,浩然问他:“千森没有回来,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想见他,想看到他的样子,全心的问题却没有得到回答。 短暂的沉默后,孝则板着脸说:“虽然这个时间很不方便,但可以和我来一下吗。”      “啊……可是我,我在等千森,如果他回来我们错过的话……”       “那家伙现在在回不来的地方”,这意味深长的话令心头一凛。       “详细的话到车上再说,总之你不一起来不行。”       不明所以的浩然被孝则带到了外面,问孝则:“他遭到事故情况危急,是不是这样的事?” 他说“不是事故”。 “那千森先生到底在哪里?”的追问直到浩然坐上大红色跑车的副驾驶席,车子发动时才得到回答。       “三十分钟前,警察局打我的手机……说千森去自首“杀了人”。”       一听到这句话,手指顿时冰凉。 “到底是杀了哪里的谁,他一句也不说,只是说“我杀了人,沉进XX码头”,本人这样说,警察就去搜索港口附近了。”       前面的车突然转向灯也不打就有转弯,孝则赶紧刹车,然后狠狠地按下厂喇叭,“呸”了一声。       “好象他开始说自己是孤儿,没有双亲,也没有朋友,可是警察查了他的手机的通话记录,找到了我的手机号,就给我打了电话。他的手机里也记录了老家的电话号码,一定也和那边联络过了……没有和你说吗?”       就算打也一定打不通,告诉千森的手机号是错的,一直也没有改过来。       “你听千森说了什么没有?他最近有没有异常?”       膝上紧握的双手微微抖动着,孝则侧过脸扫了一眼浩然的指尖:“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可是我怎么也无法想象那个家伙会杀人,他是个正义感比人强一倍的家伙……”       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对、不可能,浩然咽了一口唾沫,那个温柔的男人想要为自已顶罪,可是却没有发现这种陈腐的行动反而将浩然逼上绝路,因为之前只会有人发现森不见,却没有人想到他会被杀。       既然能不到尸体中,森就不是“死了”而是“失踪”——失踪不具犯罪性的话警察是不会出动的,自己所犯下的“杀人”罪行只要没有明确的证据,谁也不会问起。       而就算千森怎么说自己杀了森,千森根本没有杀人的动机,警察也不是笨蛋,觉得可疑自然会去调查千森周围的人,而首先会被怀疑的就是自己,与森认识的自己。       被捕……要被捕了吗,在铁窗里度过长长的岁月,车停下了,抬起头来一看,已经到了警察局里。       “警察说,千森说自己杀了人去自首,却对杀人动机却保持沉默。如果千森真的犯了罪的话,还是不要拙劣地隐瞒下去,把罪行交代清楚判刑才会比较轻。也许见了你的脸他会想坦白也说不定,帮帮忙吧。”       孝则下了车,浩然却不动:“怎么了?”       副驾驶侧的车门开了,似乎在催促自己一起来。      “我,我在这里等就好”,身体的抖动无法停止。    “……对,对不起”,听到孝则在叹气:“抱歉我硬把你带来,可是你不是什幺也不说就上了车吗,那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和他谈谈,虽然不知道能有什么效果……回去的时候我送你。”       一个人被留在车里了,恐惧,恐惧极了,害怕自己会被抓去,每当警局的站口有人出出进进时,心脏就一阵疼痛,也许马上有人向这边跑过来,把自己从车上拖下来,押进监狱里去。       不知多少次有跳下车去的冲动,可是逃就能逃得了吗,一定逃不掉的,调查森的身家就会得知他在剧团工作,就会发现他与自己有关系,即使逃走也会被捕,毫无退路。       在不安与恐怖中,一股愤怒涌上心头,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做了多余的事才落到这种地步,因为得知了杀人的事良心作痛吗?那只是你个人的感情而已,你完全没有想到身为当事人的我会遭到什幺事情,一点都没有想过。       浩然在冲动的感情中愤怒地将手擂向车门,一次又一次,右手疼得麻木了,这才住了手,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膝盖,刚才疯了一样地等着千森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有的只是近乎憎恨的愤怒。       忽然明白了,这是森的诅咒——他让自己与叫千森的男人相遇,喜欢上他,最后让自己喜欢上的男人将自己推入地狱;他写好了最恶毒的剧本让自己来演出,如此戏剧化的、荒诞的东西正是森的喜好。      死这个念头在胸中一闪,但是死只会如了森所愿,活下去又意味着铁窗里痛苦的生活,哪一方都与称为“希望”的词无缘。       车门咔地打开了,是警察来了吧?哆嗦着抬起头,看到孝则坐上了驾驶席:“对那家伙调查恐怕会很长,我还不能见他,所以还是把你送回公寓吧。” 他这样说,然后发动了车子,与此同时,一辆全黑的进口车急驶过来停在旁边的车位上,引擎虽然发动了,孝则却再次倒回原来的位置,摇下车窗玻璃:“阿部先生!”孝则叫道,从进口车上下来的五十岁左右穿西装的男人回过头,露出吃惊的表情。 “唉?是……孝则?” 孝则向男人道了声“好久不见”鞠了个躬。 “你不会也是来见千森的吧?”那个男人问道。 孝则点了点头。 “也是……柏木先生知道这件事了?” “知道了……”,叫阿部的男人叹了口气。 “昨天忽然被千森叫出来,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 孝则低声说了声“是这样啊……”然后问“那柏木舅舅他?” 阿部为难地耸耸肩:“柏木说他公司忙不过来,说是因为兵库往返太浪费时间了,因为我是他的老朋友,他委托我全权办理和千森断绝关系的手续。” 孝则一拳擂在车门上,也擂在浩然的心上—— 柏木?兵库?自己竟然从来没问过千森的姓氏,那晚表面互诉衷肠、实际上是自己发泄不满情绪的聊天里,千森也根本没说自己家里的姓氏什么的,柏木家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这么一来,一切搜有了解释,老实说,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把老土笨拙的千森和时髦受欢迎的千紘联系在一起,可是现在那种初次见面的熟悉感都得到了解释。 “马上就要断绝关系吗!舅舅也真是,连自己儿子的面都不见……”,浩然的思绪被孝则的怒意打断, 孝则咬牙切齿地、阿部连忙接腔:“不是的,你看千紘也在东京,我倒是知道…柏木是真的忙,最近要扩大工厂,有几笔贷款要应付尽调的人,账本的事情只有自己人才放心嘛。再来,千森这有好多年没回家了,还一直音信不通。唉,家人里出了个罪犯,对公司和千紘的将来会有影响的,出了这种考虑……” “怎么会……”; “这种丢垃圾似的做法老实说我也不想做的,可是我也知道柏木先生为了千森和千紘的事有多烦恼,世界上就是有怎么也合不来的人啊。而且千森自己也对警察说的也是自己没有家人,可能他也如此希望吧……” “觉得不需要家人的人会把家里的电话号码记在手机里吗!” 孝则怒吼,阿部倒吸一口气,明白了是怎幺回事。 “他不想连累家人,这不是当然的吗。” 像要平息孝则的怒气似的,阿部沉默着,再开口时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也许的确如此,千森这孩子i是考虑到家人才说“没有家人”的,可是“犯了罪”这一点就足够带给大家麻烦的了。如果真的考虑到家人,就不应该犯罪,我是这幺想的……虽然有些太严格了。我还是去问问千森自己对于断绝关系这件事的看法吧。” 阿部向警署的入口走去,孝则目送着他的背影,终于忍无可忍地跳下了车,向他追去。 又被一个人留了下来,浩然摇摇晃晃地下了车,天亮了,青白色的早晨到来,在还有些寒冷的空气中缓缓地走着,出了警署的门。 向右转走了几步,看到了地铁的车站,下了台阶,在自动售票机前站住了—— 要买上哪里的票呢,千森和自己的家、那个公寓嘛?还是更远的地方…… 迷惑地把手伸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却找不到钱包,急着出来根本忘了带,结果哪里也会不了……似乎听到身边传来森的笑声。 靠在墙壁上,低下头去——逮捕、入狱、顶罪、共犯、家人……这一切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盘旋。 一边恨着千森、一边又同情着这个被家人抛弃的男人;可是还是恨意占了上风,浩然恨着那个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男人。 吐出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脏话后,又从头再骂了一遍,不断重复着直到自己厌倦。不知不觉间,无人售票机前开始有一个两个的上班族走过,地铁驶过的声音在脚下震动。 首班车开出后,人越来越多了。 大家都向着目的地直直地走去,看到这个情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也许马上就会作为杀人犯被捕,周围却没有人留意到这一点。 忽然又想起在警察局的千森,那个浅薄的,自我满足的男人;虽然口里骂他,舍弃了他一个人逃走,但自己却一点也不讨厌他。 回过头去,看不到亡灵的样子,只看到台阶上明亮的出口,浩然慢慢地走起来,脚步渐渐加快了,最终变成疾奔。向来的地方跑去,一口气冲过警署的大门,叫住了路过的一位女性警官。 “对不起,这里有一个叫柏木千森的男人在接受调查吧,请问这个案子的负责警官是哪位?” 女警问:“您有什么事吗?” “请转告他我知道事件的真凶。” 说着“请在这里稍等一下”女警消失在门后,浩然在附近的一把绿椅子上坐下来,交握的双手颤抖个不停,对说出了真话感到后悔。 在类似于爱情的东西与同等诚实的驱动下,自己这样做了,然而现在却在后悔。再过几分钟,自己的命运就将决定了。 听到杂乱的足音于是抬起头来,眼前有一团人走近,其中有千森在,他前面是个刑警,后面是孝则和阿部,还有刚才的那位女警。 最初看到浩然的是孝则,他“啊”他叫了一声,千森低着的头抬了起来,两人视线相触了——无神的眼睛和阴暗的表情在看到自己时为之一变,变成快哭出来的样子。 胸口一瞬间在麻痹,这表情令浩然将对男人的憎恶和舍弃地逃走的念头忘得一干二净。 和女警耳语了几句,刑警站到浩然面前,说着“我是负责本案的小野”,轻轻点了点头。 “是你吗?说知道真凶的人?” 表情微妙地答了声“是”,也许是有了觉悟的缘故,身体的战栗不知何时消失了。 “杀了二阶堂森的,是我”,一字一句地说。 “杀了他之后,放进冰柜里沉进港口,千森、柏木千森他只是想保护我,他和这起案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垂下眼睛后是短暂的沉默,一声大声的叹气又令浩然抬起了脸。 中年刑警皱着眉抓着自己的后脑勺,这一点也不像是重大告白的反应,丝毫没有紧张感。 “现在流行这种玩笑吗?” 浩然紧握住双手,摇着头:“我不是开玩笑,是真的……” 小野像要制止浩然似的伸出右手:“昨天下午,有人自首杀了人之后放进冰柜沉尸港口,于是我们对港口展开了搜索;的确如供述所称,码头旁有一台缠着绳子的冰柜,拉上来一看,里面没有尸体。” “撒,撒谎!” 浩然不加思索地叫起来。 “我确实杀了他,杀了森,用药让他睡着,勒住他的脖子,然后……” “可是冰柜里没有尸体,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这是不可能的,“对了,我杀了森之后放在冰柜里,然后有好几星期没回公寓,一定是在这段时间被谁偷走了……” 小野刑警不禁失笑:“有人会偷尸体吗?那还真是奇怪的小偷。” “可是我确实杀了……”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吧!既然你来了,我倒是要问问你,冰柜里的东西是不是你的?如果是你的话,那是你的母亲吧!是要把自己的至亲抛弃嘛?!” 小野突然以平静的口调怒吼,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什么?什么母亲?母亲不是抛弃自己了么?难道自己杀了母亲,不不不、不可能。 “请跟我过来登记一下”,女警示意浩然跟她走。 “不,不可能,不可能,因为我……,我母亲…我母亲他和外国人走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是啊,不可能,缺席了自己人生近十年的母亲怎么可能…… “警察可不是玩具,没有陪你们玩这种恶意游戏的闲功夫!” 浩然冲到千森身边,握住他的手臂:“你、你看见了吧?那天你看见冰柜里的尸体了吧?” 千森嘴唇缓缓蠕动着:“我…我没看见……” “撒谎!你不是在扔进海里之前解开了冰柜的绳子吗?” “我……因为你很讨厌我看、就没有看,我也有不想让你知道的事,这么一想就……” 浩然愕然了,膝头一软,当场坐倒在地,直勾勾地盯着发抖的双手——森还活着,这无法置信,不然的话,还残留着勒紧绳子感受的这双手,塞进塑料袋里的记忆,这些又是从哪里来的? “抱歉,我看你啊还是去医院一趟比较好”,小野刑警的话在耳中回响着,呆然地垂下头,这时里面的走廊上传来了足音。 女警递了回来:“请出示下证明身份的证件”。 “确认了”,女警朝小野点头示意、又转头对浩然道:“请跟我去证物室。” 千森用双手拉起瘫坐在证物室门口的浩然,一起走出了警署。 外面的阳光令人目眩,蝉鸣声在耳间震响,“这些事是现实呢,还是我的想象?我很疼,但这疼痛却一点也不现实。” 他呆呆看着手里捧着的东西,“千森你是真的么,是真的在我眼前吗?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是我一直一直在自己想象吧。想象的话,就可以在眼前造出任何人的。” 冷汗从浩然的额头上流下来:“现在是夏天吧,蝉……有蝉在叫。我喜欢千森,喜欢人的是现在在读高中的我,但我其实做着完全不同的职业,没有这样的事吧?”  太阳穴刺痛着:“说我妄想也没有办法。如果杀了人是我的妄想的话,我妈妈…妈妈她回不来了嘛,如果杀人不是妄想的话,那么为什么尸体不见了,我好怕,哪里是现实,哪里是虚假呢,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 “你的名字是黄浩然,我的名字是柏木千森。” 男人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全名:“浩然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爱你,我们是一对恋人。” 他抚摸着自己的头,可是也许连这都是虚假的,明明介意不是他心里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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