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她曾幻想过很多种与他相遇的方式
可当它真正来临
她才意识到所有奢望的坚决、果断
都只是徒劳


后半夜，阴沉许久的天空终于下起来了小雨。密密麻麻，淅淅沥沥。
A市第三分院前，一辆出租车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穿黄黑色相间外套的青年。他付过钱，将车门关上，“谢了，师傅。”随即匆匆下车，往医院大楼内去。
“喂？君茗，我现在到医院了你们在哪？”他拨通一个电话，一边说话一边着急往里走。他刚刚从大哥的店铺出来，听到出了事才赶紧打车过来，不过路上稍堵了几分钟。眉头微微拧起，面露担心，“他们没人受伤吧？”
电话那头传来程君茗的声音，她像是在收拾东西，“不清楚，我现在在荀涟家这照顾windy，准备马上过去。听锐子说景焕和他都没事，但好像荀涟头受伤了。你直接去急诊科吧，景川，处理事情的警察跟他们都在一起，应该好找。”
雷伊听完眉头皱得更深了，本想再说什么，但想到程君茗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他叹口气，“好，我先挂了，待会碰面。”
他这个弟弟呀……
刚将手机装回口袋，抬头，却迎面撞到了一个人。
对面的小姐似乎也没太注意，被穆景川直接迎面撞上，手里拿的化验单都散落在地上。
“抱歉，我帮你捡起来。”穆景川立刻蹲下去拾起地上一张张的化验单，全部整好，递到了一双白皙的手上。然后向着对面的方向快速走去。
留下了还有些懵圈长发小姐站在原地。
“诶……”她直勾勾地看着渐渐远离的背影。
随即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打断了她的思路。
“瑶瑶，单子都开齐了吗？”一个穿着略显成熟的短发小姐由远及近，因为一直时不时低头看手机的缘故，当她走到妹妹跟前的时候穆景川已经背对着她们走了。
她眉头微微皱起，“瑶瑶 那人是谁？”
“刚才撞到我的人，不过很绅士地帮我捡起来了。”她似在思索着什么，又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抓住姐姐的手腕，“姐，你觉得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川流’，是不是？我每天都看他的比赛，声音真的好像诶！”
不过显然这小姑娘的姐姐并没有在意这一点，推着她往医院外走。
她被姐姐推着往前走，头却依旧时不时地往后转，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

等到后来的程君茗也赶到，他们一行人已经都全部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惹事的也不是他们，该登记的都登记过了，该罚款的罚过了。
“江赐阳那家伙……”一路上，穆景焕依旧咬牙切齿的，似乎是还没骂够。“等下次见到，看老子不宰了他……啊啊啊啊啊，君茗，疼！”
还不等他说完，暴脾气的程君茗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

手扯住他的耳朵。“姑奶奶我天天得给你操多少心！还嫌事儿不够多是吧，人家荀涟头磕成那样还不是因为你呀！”她气鼓鼓地瞪着因疼痛而表情极为丰富的穆景焕，“看下次等打到你自己身上咋办！到时候疼得你轻！”
看着穆景焕极为痛苦的表情，旁边的穆景川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拍了拍程君茗的肩膀，“算了，君茗，饶过他吧。”
程君茗松开了手，但还是余气未消。“我去开车！”说完，从一旁绕过去顶着小雨进了医院门口的停车场里。
穆景川瞄到一旁生无可恋地望着自己穆景焕。
“景川……”
长叹了一口气，穆景川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别给我说，自己回去哄。”“哥……”
“没用！”
……
荀涟站在屋檐边，盯着从天上雨滴落下，一点，一点……
仿佛这落下的并非是雨滴，还伴随着他的思绪。
身旁一道倩影一闪而过。紧接着来不及等他反应过来，姜漪妍就已经冲进雨中了。她来时还未下雨，所以也并未带伞。只是当她从自己身旁经过的时候，他好像看到她眼角不知是雨还是泪水划过脸庞。
心里一阵颤动，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荀涟这短暂的几秒钟之间丰富的变化都看在站在他身边的杨锐眼中。
即便是杨锐平常在迟钝，也不会不注意到当自己回到诊室开始，荀涟和这位短发的女医生之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荀涟……”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想问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嗯？”荀涟这算是默许了他的提问。在他们几个兄弟之中和荀涟最亲近的便是杨锐，荀涟了解杨锐，杨锐也了解荀涟，如果不是重要的问题他从不会郑重地叫他的名字。
“你……是不是认识刚才的那个女医生？”
凝望着她在雨中渐渐消失的背影，荀涟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黯淡。
“不，认错人了，而已。”拳头像是泄了气，无力地松开了。

回到家的姜漪妍打开灯，开门的动静也惊醒了自己的母亲。
姜母一见自己的女儿全身湿透，赶忙去卫生间拿出毛巾给她擦脸，随即又去翻还未整理好的行李箱，找她的衣服。
“妈，我没事。刚才就是工作上出了点小事。”
姜漪妍已经将头发擦干，看着驼背的母亲在翻行李箱，心中翻出丝丝苦涩与心疼。“算了，没事，待会都干了。”
“你这孩子真是的，以前都让人操心，就那次那天下暴雨你没带伞，要不是小涟……”说到一半，姜母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见女儿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妈，我先回屋睡去了。”姜漪妍步再说什么，也没有亲口提及那个名字，就好像他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一样。
姜母自然是不知道女儿刚才经历了什么？遇见了谁？

只当是她还沉浸在十年前的那个悲伤里，无法自拔罢了。“傻丫头，明明你也一直都在惦记着他……”
而回到房间里的缇娅很快就睡了，不知道是自己太累，还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让她反应不过来。

一声雷声过后，姜漪妍睁开眼睛，仰头看着猛烈的暴雨。
思索了片刻，却是裹紧自己的衣服冲进雨里往家里跑。
可她实在是低估了自己的能力，冰冷的雨水像石头般砸在她的身上，也迷住了她的眼睛。但此时冲进雨中，她已经找不到刚才躲雨的屋檐。
就在此时，却因跑太快，被不知什么东西绊倒在地。
暴雨使她睁不开眼睛，只能听到周围一片嘈杂的声响，没有人，更没有人能来帮她。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在雨中，无力地低垂着头。
“妍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竟是那个回荡在她心底深处的少年声音。那时他还只是个中学生，正在变声的阶段，但声音很是沙哑，似乎已经在周围喊了很久。
感觉到有人在将她扶起，她努力地试图睁开眼睛，隐约看到少年焦急的脸庞。紧接着感觉不到雨砸在身上了，她才意识到他还带了一把伞。只是这个笨蛋，因为急着找她竟连打开伞都忘了。
后来她因为淋雨感冒了，父亲在办案，而母亲又在出差，他主动放弃了原本要参加的竞赛腾出时间照顾自己，在家陪了自己两三天。
再然后，她感冒好了，但他却又病了。
她既心疼，又有些许埋怨他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

又是一声雷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姜漪妍。
她才意识到，刚才所经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的一场梦。
她将自己的脸埋在怀里，禁不住的，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伴随着细细的抽泣声，还有她的百感交集。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后来她觉得头又开始犯老毛病了，一哭完就头疼。
但姜漪妍又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爱哭，无论是和父母吵架，还是被谁欺负或者自己怄气，他永远都是安抚好她，让她赶紧睡上一觉，醒来之后，好像先前的所有事情都不存在一样。
“姜漪妍，你真没用……”
她似在自嘲地喃喃自语。
“他可是害死了爸爸呀，你还在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