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入流年】第一章

【迷藏.入流年】第一章
作者：@ 苹果好酸（bcy）
*东风遥咎和残花泪安的主线
*cp虽然是咎安，但是双方心里装着的都是自己的那个他

帷帐卷不住深秋的寒意，漠北入冬稍作寒，树木枯死，黄沙漫天，大捷在即，然而范无咎只感觉到灌入衣领的寒冷。伞撑在头顶稍能避寒，然而这茫茫之地，哪里能去找他？
范无咎闭上眼睛，这是谢必安失踪的第三天。在战场上，他纵身下马挥剑快意，然鹅而他带人追兵入山崖边，整整三天没有回来。

他们说这里的野狼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或许骁勇善战的将军一生快意，却抵不住力竭之后被吞吃了心、咬碎了骨。
范无咎并不如此觉得，谢必安懂得如何周旋，手法又利落，更重要的是他从未食言，而且这次，他们已经约定好。回京复命后，稍作歇息就动身回老家。一亩田三分地，若是能做个普通农家也是一种别样的快活。

然而谢必安还没有来找他，他就是死等也想等到。比谢必安先来的是，是速回的圣旨，范无咎吞了一口怒气，将手下那些对于谢必安生死的猜测，在重声拍桌后，咽死在了肚里。
天命难违。范无咎把谢必安三个字念在嘴边，是要揉碎了咽下去一般，才能好好端在心里。风剐在脸上，吹的战旗猎猎，范无咎闭上眼睛，走出了营帐。

谢必安在范无咎眼里，拥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他的笑敛着湖色的潋滟，同自己说话起来，倒是只顾着看他的唇瓣张合。然而就在看的时候，一切都是惊愕之余，皆黯然。
这条路自己来回踏了几百遍，横压过草地开出僻径，就在那枯死的树下，范无咎又看到了那张脸。

与之不同的是他还带着一些稚气，思绪飘回几年前自己还和谢必安拉着手，同他诉说自己的鸿鹄之志。然而范无咎走近一看，他是真的哑然失声，只留下颤抖的指尖，去挑开人盖在嘴上的鬓发。
野草带着泥点结在他的裤腿上，脸上也是落得狼狈，但是手臂却在抽搐染红了身后倚靠的树桩。这附近多有野狼出没，一双双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这过路的一切。
范无咎伸手去蹭了蹭他的人中，微弱的呼吸还不至于立刻死掉。然而他却依旧迟疑了一下。

谢必安拥有一双晶紫的眼睛，范无咎常说那是落在粼粼湖边的星子。但是他却有着一样的黑发，差不多的面孔轮廓，他喘着气，从牙缝里跑出一句低微的声音。

他说：“无咎……”

谢必安失踪的第三天，军医处多躺了一个人。他的骨架轻，身子弱，军医说是娘胎里的疾，这人纵使和谢将军有着相似面容，也绝对不是他。
然而范无咎从来都只是门口望一眼就走。所有人都在说，他不是他。范无咎心里比谁都清楚，然而他真的听不得一句和谢必安一模一样的声音。
他转身打算走的时候，所有动作都戛然而止，床上的人吸了一口气，轻声喊了一句“无咎”。

鬼使神差，范无咎走了过去，他的手还悬在空中，却在快要接触到面颊的一瞬间顿住。
他不是他。谢必安的脸上应该还有更多时间的痕迹，他的额线、他的面颊，他的一切都是浸在岁月的染色缸里，却不变那份如月皎皎的白。他是凛然的鹤，而不是这只方才出生的雏鹿。

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他先看到帐篷的白顶，支撑的横梁，然后歪过头去，他看到了那张脸。兴奋裹住他，迫使人跌跌撞撞想要爬起。
必安想要起身，蚁噬的痛苦却从四面八方传来，把他又打回了床上。他的唇瓣张合，就在他看清的一瞬间，范无咎看到他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

和他很不相衬，甚至有点幼稚到可笑。然而他却抢在自己之前先一步说话，他说：“你不是他。”

谢必安从来不会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他会给自己一个拥抱告诉自己并无大碍，然而这个人却像是撞见了不祥之物的猫，死死用眼神咬住自己，也不服软要和自己拗。
范无咎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他，杂乱的头发也掩不住白皙的皮肤，他没有晒过多少太阳，也没有岁月的痕迹，范无咎嗤笑一声，还是毛孩而已。那个人却比自己先开口了。

“我是谢必安，你是谁……？”

“……我叫范无咎。如你所见。”

床上的人，嘴巴微微张开。那个名字结在舌尖，念在唇齿，压在喉咙，他的眼睛在一刹那睁圆。

“范无咎”三个字敲在了他心口，于是他猝不及防弯下腰，血粘带着唾液，一并吐在了掌心上。在后面的军医站起来慌忙捧着水盆接近，然而范无咎只是看着，他压低着眼睫，没有说话。

自己的谢必安是不会这样的，他带着一股别样的刚劲，就像小时候自己和他玩笑性的比试，他总是能轻轻松松把自己撂倒在地。谢必安从来不会勉强自己太多，他把持着分寸，的确是大家深爱的带兵好手。然而面前这个，虽然有着几乎一样的面容，却好像一捏就能死，一碰就会倒。

范无咎的眉间紧皱，只听得床上的人狼狈干咳，却不知道如何和他说话。

他想起自己早上醒来时，就会看到谢必安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头发披散着从耳边倾下，一缕黑丝绕过耳前，轻轻舔着他颇瘦的面庞。

不像他，谢必安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也不会露出恐慌之色，更不会这样落魄。

范无咎没有低头去看，他在一片噪声中拉开了帷帐走了出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