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集结营】夏日限定

Summer-Day Graveyard

*全文2869字，阅读时间约七分钟。
*原创文，所涉及是人物是合集内oc。
*阅读愉快↓

祝尘在暑假时会去小画家的木屋作短暂的居住。小画家的木屋在林子里，周围洇着雾气。再往前走些就是海积的一小片沙滩，没什么人，是个观赏日出日落的好地方。那一整片地方都是祝尘的理想乡，随手一拍都是佳作，后期根本不用调色，饱和度早已在原片拉满。
作家在今年也闹着要来，说祝尘走后那一整个街区就没有他认识的人了。祝尘拗不过他，只好拖着他过来了。作家说是作家，不如说是个昵称，与祝尘同班，文笔却是一流，平时行为处事与常人无异，也没见他多看了什么书，倒让人不知他的文笔从何而来了。
小画家见祝尘有了那样亲密是朋友，自然高兴，忙不迭地从冰柜里拿了三罐啤酒。作家也自来熟，又与小画家有许多共同话题，一下便聊得畅快起来。
 
他们会在每个日落时分坐在沙滩上。小画家拿画板画速写，作家在平板上记录灵感或者打音游，祝尘脖子上挂着相机，一手撑在地上，一手在沙滩上随意划拉。
祝尘说，他的埋骨之地也要像这里一样充满色彩。他不要黑白，不要光秃秃的石碑，他也不需要鸟鸣虫叫的生机。他只想要在鲜花、落叶与海浪里埋葬。
他这样说着，甚至真的从沙滩旁边的树下捡了几片黄叶，又随意摘了几株野花，赤脚走回小画家旁边，等到海浪再次拍上脚踝时，将手里的花叶轻轻抛入浪的白沫中，静静看着它们在海上流浪。
小画家也算是半个文艺工作者，但年纪大了，只是轻轻笑了笑，说他还是太理想化。
“人生哪能真的像画里那般美好。”小画家划拉完最后一笔，用铅笔带着橡皮的那端敲了敲祝尘的眼镜框，“你还是太年轻了，这年头的墓地哪儿那么好找。而且墓地还有个年限，五十年一到，人见你烂得也差不多了，就扒拉扒拉那块土，让别人的骨头埋了去咯。”
“那可不一定。”作家一边打着音游一边说，“等五十年到了，我就叫人帮祝尘再续五十年的。再到了就让后代再续。我这就把它写遗嘱里。”
祝尘失笑，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瓶，发觉已经空了，小画家便打发他去再拿三瓶过来。
“喂，小孩儿。”小画家从画板上取下铅画纸，“你喜欢祝尘吧。”
作家平板里连了283的combo蓦地断了。他慌忙补上，却在5combo后再次miss了。作家索性退出游戏，锁了平板，拿起旁边喝了一大半的啤酒猛罐了一口。
“是啊，我喜欢他。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画家换了一张新的铅画纸重新夹上：“哥总比你活得久。”
“所以……你打算忍耐到什么时候呢？”
作家摇了摇罐子，一口将剩下的全闷了。他拿着铝罐在沙地上碾了碾，道：“他是我的坟墓。”
“我的理想乡，我的埋骨之地，我的灵魂徘徊之处。”
小画家怔了怔：“喂，你……”
作家径自说了下去：“我也不是没看到过别人直接A上他的场面。”
“我当时恰巧在楼上靠着围栏往下看，一眼就看见一个女生，长得还挺可爱，直接把祝尘堵在墙壁上。祝尘那人又不会推人，只好由着那女生。”
“大概是那女生对他告了白，说了些肉麻话吧……我难得见他脸红了，眼神向旁边的灌木瞟着，手不住地推着眼镜框，仿佛那眼镜真的站不住了一样。我看见他的口型，他说，抱歉。”
“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落了下来。那时才发觉之前一直悬着心，生怕什么事会发生一般。”
作家呛了一声，朝小画家笑笑：“我哪敢向他表明心迹。我生怕他会那么彬彬有礼地拒绝我。”
“但你能看见祝尘脸红。”小画家说。
“我要是不说，我还能见着十次八次。说了就是最后 一次了。怎么，你帮我录像么？”
“倒也不是不行。”小画家叼着炭笔，拿着橡皮擦去了辅助线。“到时候你就搁这儿堵了他，我就在那屋子二楼栏杆上架个摄像机，保证4k画质，把祝尘的每个表情牌得清清楚楚。”
作家沉默不语，点开了下一首曲子。手都已经在判定线上放好了，突然开口道：“祝尘怎么还没回来？”
小画家也一愣，回头去瞧祝尘走去的方向，看见祝尘的身影终于从一串脚印的尽头遥遥地显现了出来。
祝尘正和人搬着什么重物，看样子有些吃力，大热天里出了一身汗，本就自然卷的头发打卷得更厉害了，又被汗粘在了脸侧。
小画家的视野里几乎是立刻出现了作家朝祝尘跑过去的身影，他看见作家蛮横地挤占了祝尘的位置，祝尘只好撒手，无措地看着作家帮他搬东西。
那是个烧烤架。小画家收起画板，抬头问祝尘：“晚上吃烧烤？为什么那么费劲搬个架子过来？”
“看你俩都不想挪窝。”祝尘拿着冰可乐罐贴了贴小画家的脸，“啤酒喝多了也不好，我就自作主张换了可乐。”
 
作家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可乐喝多了也会醉。
当杯盘狼藉时，小画家起身去找人收拾东西搬烧烤架，让祝尘和作家自己回屋。祝尘手里还拿着半罐喝不下的冰可乐，盘腿坐在沙滩上看着那轮才升起的上弦月。他正举起相机欲拍，却猛地被一个人推倒了。
“……你做什么？”
他嗅出了衣领的洗衣粉的味道，是作家，于是心里警铃大震，觉得即便是朋友间也不会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祝尘的胳膊肘撑在身后，堪堪支持住他的上半身，他愣愣地看着离自己不过半米距离的作家，突然道：“你在找灵感吗？”
这是句玩笑话，他们平时在学校里也会这样插科打诨。
但作家这次很明显当真了。
“不是……不是。”
作家说话有些艰难，嗓音低沉，带着些略微的像醉酒后的喑哑。
“清醒点……你干什么？！”
作家强硬地用双膝分开了祝尘的腿，半跪在沙滩上，两手撑在祝尘头的两侧。这是一个类似于食肉动物的狩猎动作，令祝尘极其不安。祝尘想挣扎，但除了把眼镜框挤歪了之外，根本无济于事。
作家两眼清明，耳朵却通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做出了连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动作，但既然已经到了这步，只好继续下去了。
“祝尘……祝尘，你听我说。”
想要。
“我喜欢你很久了。”
“……！”
作家很欣喜地看到祝尘红了脸，于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也不说什么酸溜溜的情话，也从没有期待你的回应，只是想向你表明心迹。”
“白日里你说你想要在鲜花、落叶与海浪里埋葬，想要一个充满色彩的埋骨之地。你可知我的理想乡又是什么样的？”
“我的理想乡本只是黑白的，光秃秃的树桠上停两三只乌鸦。直到你来了，它才渐渐地充满色彩，它开始变得充满生机。流水里有游鱼，小桥边有人家，各色的鲜花开了一路，最多的还是你喜爱的牡丹。”
“……你是我的理想乡啊，祝尘。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在我的至暗时刻给予了我多么大的帮助。所以我从不要求你回应什么。”
“毕竟，哪有神明会给信徒作答复呢？”
 
如果说春日是暧昧的序曲。
祝尘一下扣住了作家的后脑勺，作家被带得猛地向前倾倒，他们二人就一起摔在了沙滩上。相机和眼镜杂乱地掉在了身侧，微翘的中长发和笔直的短发缠绕在一块，黏在了不知哪个人的脖颈上。
有浪潮拍过脚踝，很痒。
祝尘喘着粗气松开作家，舔了舔嘴角：“我不是神明。”
“作家，这个吻只是作为你情感付出的感谢。我没想好……请容许我再考虑几天。”
 
那么夏日则是暧昧的终曲。
作家有些慌乱，眼神不知该放哪，最后只停在了祝尘殷红的唇上，也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啊，好，我等你。”
祝尘赤脚回了屋，留作家一个人在沙滩上呆坐着。作家看见祝尘落了件外套，便走过去拿了起来。
作家悄悄提起了领子的一角，放在鼻尖细细地嗅。
上面有独属于祝尘的味道。作家罕见地发现自己的语言贫瘠了，他无法描述那样的味道，像是淡淡的中草药，但又有种异香。
少年心事啊。
作家抱着外套，赤脚踩过了祝尘的脚印，面上神色如常，耳朵却红得厉害。
风从陆地往海面吹，带着经久不息的烟火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