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光》第一章//离开

你知道的，我不爱这个世界了。
但我爱你。

——

窗外夜色弥漫，霓虹的夜光灯在黑雾的笼罩下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沈一站在慕尘身后，一脸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你知道的，我不爱这个世界了。”

慕尘望着外面的茫茫夜色，双手插着西装口袋，从始至终都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听到这句时才微微动了动唇，冷冷地开口：“你爱我吗。”

他怔住了。瞳孔缩了一圈。千算万算，没算到慕尘会这么问他。

“七年，沈一你爱我吗。”慕尘转身看着他。目光深邃，看得沈一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股慌张感。

慕尘说的不是“爱过”，因为他要的是现在的，此时此刻的爱。

“我爱你。”出乎意料，他说了这三个字。虽然听起来像是违心的，不过——

这就够了。

“你要走了吗。”慕尘问，依旧没走近他。

“嗯，九点的飞机，去英国。”沈一似乎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些许解脱。

现在北京时间晚上八点零六分。

空气寂静。

秒针滴答滴答的转了一圈，直到分针走了一格，沈一才像是回过神来，慢悠悠地把戒指摘下，出声提醒慕尘：“戒指，我放在这儿了。”沈一嘴角的浅笑转瞬即逝。垂眸，将戒指轻轻地放在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慕尘的办公桌上。戒指与办公桌碰撞发出的声响，一下一下地敲在慕尘心上。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

甚至平静得让自己发慌。

他要走了。

沈一，你最爱的人。

他要走了。

去英国。

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你爱了七年的人他现在要离开你了。

慕尘看着，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他其实很想哭，但是偏偏眼睛干得发涩，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沈一推门出去的一瞬间，他的心空了。

空的，空荡荡的，敲一敲还能听见回声。

衬衫衣领被泪水打湿。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里已满是泪水，划过脸庞。

慕尘僵硬着双腿，走过去拿起那枚戒指，紧握着放在胸口，闭上眼，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跌靠在桌沿。

他走了。

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沈一为什么走。好像忽然有一天，他就说要走了。

慕尘坐在桌沿大口呼吸着，指尖颤抖着把那枚戒指叠加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还你。

一时间，慕尘的喉咙干得发痒。猛咳了几下，咳得撕心裂肺，下意识的想要去找水喝。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双腿一软，眼前忽然乌泱泱的一片，慕尘抓着门把手，脑袋一空，倚着门昏倒了。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那么久。恍惚中，他听见了医生和一个男人对话的声音。那个声音，他无比熟悉。

那个刻在心上印在心底的声音。

是他最爱的人。

慕尘心慌，迫切地想要看到他，于是拼命的在一片白光中睁开眼。入目便是洁白得有些冷漠的天花板，吊针中间的调整器滴答滴答地滴下来透明的营养液。

慕尘垂眸，眼神扫过病床旁围着的人。

面前，不是。

左边，不是。

右边，不是。

他忍着头疼，翻身坐起来，一把拔掉了吊针，营养液顿时洒出来。慕尘拖着仿佛还未清醒过来的身子，头晕转向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口。打开门的一瞬间，他怔住了。

是了。

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手臂撑着太阳穴，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皱着眉头，嘴角紧绷，像是做了噩梦一般，指尖轻微颤抖着。

初晨的阳光从医院走廊窗外洒进来。沈一眼睑微动，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什么，缓缓掀开眼皮。阳光笼罩在他身上，慕尘眼中的沈一仿佛有了翅膀。

沈一愣了愣，抬眸，脸上藏不住的疲惫。慕尘看着，心狠狠地揪了一把。

对视的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七年前。

球场上的针锋相对，同桌间的互怼，还有许许多多令人悸动的画面，所有的回忆都被释放了。

他几乎都没思考，直接忽略掉了身后医生护士父母此起彼伏的声音，单膝跪在沈一面前，深褐色的眼睛在这一刻有了先前的光芒。慕尘小心地取下左手无名指上他的那枚戒指，牵起沈一的手，如当年求婚一般，温柔又虔诚地帮他重新戴上戒指。戴好之后注视几秒，紧握着那只想要逃脱的手，抬头，声音沙哑却不容反抗——

“收好了，这戒指是你的。”
“沈一，别丢下我。”

慕尘的声线低沉沙哑，隐隐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与后怕。

他知道，他了解，慕尘他都明白，沈一他丢了光。

可他却忘了自己也是别人的光。

慕尘低头，发白干燥的嘴唇轻轻拂过沈一的手背，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鼻梁滑下来，滴在沈一手背上。

沈一低头，什么也没说，微微皱眉看着慕尘。血丝在眼白弥漫，肿胀的双眼像是一夜无眠。

他根本没去英国，也没有什么九点的飞机。有时候他也挺佩服自己的，明明什么都没有，说的就跟真的一样，自己都快相信了。

沈一抿了抿嘴唇，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响起。沈一压了这么久，终于累了，任由这个声音突破口腔——

“我爱你。”

你知道的，我不爱这个世界了。

但我爱你。

——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觉！得！这！个！标！题！很！熟！悉！是！的！停！了！一！年！我！终！于！带！着！它！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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