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光》第六章//一尘不染

这个世界疯狂，腐败，没人性。

你却一直干净，温柔，一尘不染。

——

慕尘早上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沈一对着自己手腕上的纱布发愣。慕尘皱着眉一把把手腕压下来：“别看了。”

沈一埋进他怀里。

“疼不疼？”慕尘问他。

“有点。”

“帮你吹吹。”他说着，真的拿起他的手腕，“呼呼”地吹两口。

沈一看笑了，接着说道：“不疼了。”又把手藏进被子里，在他怀里蹭蹭，“你今天去公司吗？”

“不去。”

“我想去诶。”沈一抬头。

“你去干嘛。”

“你们娱乐公司那么多好看的人，你要是被拐走了怎么办。我去宣示主权。”他晃了晃左手，上面的戒指跟着晃了两下。

慕尘看着他，脑子里好像在想着什么，刚想抓住的时候又飞走了。

“噗嗤”一声笑出来，慕尘笑到眉眼弯弯。

“有那么好笑么。”沈一搓搓鼻子。

“不，我不是笑你。你去宣示主权我当然高兴，我没笑这个。”慕尘依旧笑意不减。

“那你笑个毛线噢……”

慕尘大笑着摸摸他的头发。

沈一闷着气起床，吃完饭不紧不慢地洗了个澡，却发现上身的毛衣掉在衣柜旁了，他只好披着浴巾出来找衣服穿，身上还散发着热气，香喷喷的。

慕尘看到，快步走过去抱住他，搓搓他的身子：“怎么不叫我帮你拿。”

“我自己可以啊，就是有点冷，嘶……”他忽然抱住慕尘的腰，“这样就暖和了。”

“别闹，等会儿着凉了。”慕尘从衣柜里随便摸了件毛衣给他套上。

“这你的衣服。”沈一低头看看，袖子长得不行，只露出了一小段指节，脖子那儿也松松垮垮的。

慕尘翻着挂外套的那一格，边找外套边说：“你又不是不能穿。”转身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给他穿确实大了点，但是这样显得他特别……娇小。

慕尘给他穿上短款羽绒服，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站在不远处打量他：“就这样，超级好看。你以后穿我衣服得了。”又给他找了条围巾，一圈一圈地围上他的脖子。围巾是暗红色的，米白色的外套搭配着，还挺好看的。

“你想闷死我吗。”围巾已经遮住了沈一的大半张脸，说话都闷闷的。

“你这样好可爱哦。”慕尘微微俯下身拍拍他的头，“小小的。”

“我就比你矮半个头谢谢。”沈一瞪着他。

“你干脆缩到一米多好了，我单手就能抱起你。”这样他就能坐在他手臂上了。

“你说这样？”话音未落沈一的脸就不见了。他把身子缩成一团，蹲着走了两步，回头仰视着慕尘：“我可爱不？”他扑闪着大眼睛，还真有点儿小朋友的意思。

慕尘低头跟他对视：“你没穿鞋。”

“……你这关注点不对啊。”

慕尘笑笑，拉着沈一的双臂把他托起来：“地板太凉了，踩地毯上。”他把他拉过来按在衣帽间的小沙发上，拿过指甲刀又开始给他剪指甲，另一只脚塞在外套里面捂着：“暖不暖和？”

“嗯。”沈一看笑了。

怎么会有人愿意无条件的对另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

“手。”慕尘脚剪完又帮他剪手指甲。

沈一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发。

“去纹身好不好？”慕尘忽然问道。

“嗯？”沈一一愣。

“把我的名字纹在这里。”慕尘指了指沈一的伤口。已经快好了，换了创可贴，过两天估计就留疤了。

如果在这里纹上我的名字，那么你准备伤害自己的时候，会不会稍微轻一点呢。

沈一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声。

“剪好了，去洗手吧。”慕尘叹了口气，松开他的手。

等他洗完手回来，慕尘已经在门口等他了。他看着他微笑着说：“走吧，慕夫人。”

沈一笑着跑过去牵住他的手。

无论路上的人怎么看怎么说怎么指指点点，他都不想放开慕尘了。

……

办公室里。

沈一这里看看那里摸摸，除去上次慕尘晕倒，他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看这间办公室了。

他又转了几圈，都看完了，想出去看看。

“我出去转转哈。”沈一起身，脑袋从门后露出来，“要喝咖啡吗？慕总？”

“你怎么跟个小秘书似的。”慕尘笑了笑。

“喝不喝嘛。”

“喝。”慕尘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谢谢慕夫人。”

“不客气，慕先生。”他说完，轻轻关上门。

慕尘安安静静而且专注地工作了15分钟，但是沈一还没有回来。

一阵莫名的心慌涌上心头。

慕尘快步走出去，来到茶水间，看到沈一一个人蹲在地上擦着一摊咖啡渍。

他停住了，看着沈一小小的背影。

你明明还是个小朋友，怎么会选择一个人走那么长的路。

慕尘深吸一口气，走进去：“擦什么呢。”

“阿尘？就我刚刚……把咖啡端进去的时候被阿姨撞了一下，就，洒了点。”他仰头，挤出一个笑容，眼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别蹲着，先起来。”他的声音没了以往的缱绻，带了点恼火的意味。

慕尘先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服，发现袖子边缘有咖啡豆的味道，于是问道：“有烫到手吗？”

沈一摇摇头：“没有。”

“清洁工呢，为什么你来做这些。”慕尘越想越气，转头冲着外面大喊，“茶水间的清洁工呢？”

“这里，这里。”旁边跑来一个阿姨，她喘着气道，“慕总，沈总。”

“我请你来，给你工资，不是让你来吃白饭的。把这里清理干净，明天不用来了。”他冷着声线，拉着沈一回办公室。

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去撞自己老板的呢。

“阿尘，没关系的。”他依旧笑着。

“你不高兴的时候不要笑。”慕尘拿纸巾擦擦他的袖口，“这公司是你的，明白了吗，你才是这里的老板，他们有义务尊敬你。”

当初慕尘是以沈一的名义开的公司，做娱乐公司也只是因为沈一有编曲这个工作。

他的生活里都是沈一。

慕尘微微叹了口气，忽然话锋一转：“想吃蛋糕吗？”

沈一一愣，随即点点头：“想！”

“走，带你去买蛋糕。”慕尘牵起沈一就往外走。

“你下午不工作啦？”

听到这一句，慕尘转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嘴里却在胡说八道：“我工作赚钱是为了养你，听明白了吗。”

沈一怔了怔，心情也随着慕尘的这句话渐渐扬起来。

于是慕尘当着全公司的面，牵着沈一翘班了。

自己翘自己的班。

“慕总，翘班爽不？”沈一边吃蛋糕边问。

“爽啊，我陪我老婆当然爽。”慕尘撑着下巴，笑着看他。

“你这陋习啥时候能改改，破产了怎么办。”

“二次创业呗，我可是高材生。”

沈一五味杂陈地瞄了他一眼。

忽然想起，他好像高中就这样——仗着自己成绩好天天翘课。

教学楼旁。

“你是不是有病，现在上课呢。”沈一靠在墙上，看着蹲在地上逗猫的慕尘无语地说。

刚刚临近上课的时候，沈一去了个厕所，洗完手出来人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人抓住往外跑，一直跑到美术室后面的猫窝那里。

然后上课铃就响了。班主任人上中年，脾气却暴躁得仿佛能一口吃掉十个小孩，现在回去除了挨骂，指不定还要小题大做的罚站请家长什么的，还不如趁下课偷偷溜进去，于是他们不得不躲在这儿等下课。

慕尘成绩好，学习有天赋，指点一下就会了。他不一样，成绩中等，少一节课那分儿就蹭蹭蹭的往下掉。

“我也没办法啊，班长非抓着我参加篮球赛，我又不想去，他死死地追着我，我就跑啊跑，忽然看见你，怕你被邪恶星球打倒，于是非常好心地拉着你一起跑了。”他眯起眼笑着。

慕尘这一番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看动画片看上瘾的解释沈一是真的没话说了。

还邪恶星球。

“你怎么不说魔仙彩石呢。”沈一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要是生活在魔仙堡班长肯定是黑魔仙。”

“……”

“真相只有一个！”慕尘忽然转头指着他。

“我去！你吓死我了。”沈一捂着心口。

慕尘仰头笑了一番。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脖颈，顿时它就一副舒服的模样，蹭蹭慕尘的手，跳下来踩踩它的鞋。

“明天买个铃铛给你挂上好不好啊？或者灰太狼的帽子也可以。”慕尘眼里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却小心翼翼地蹲着，怕一不小心吓到它。

沈一看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就挺喜欢的。

这个画面。

干干净净的人与猫，还有飘过来的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即使现在是阴天，他也看见了光。

这个世界疯狂，腐败，没人性。

你却一直干净，温柔，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