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岁月笺》（13）

老汉喝了一口茶，然后对长庚等人道谢：“多谢这位大师，多谢几位小公子。唉......这年头多得是仗势欺人、落井下石的人，像大师与公子这般的人，不多见了......”

“老丈言重了。”了然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然后从钱袋中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老汉，比划道，“贫僧乃出家之人，身上银两不多，这个您先拿着，买些东西充饥吧。”

       长庚在一旁向老汉解释着了然手语的意思，老汉明白之后，向了然等人千恩万谢了一番，然后转身出离开，了然将老汉送出了茶肆。老汉离开后，了然也不知道在茶肆门口看到了谁，慌慌张张地冲长庚等人打了几句手语，然后夺路而逃。

葛胖小因为和了然相识时间尚短，对了然那几句手语看得一知半解，不禁挠头道：“大师这是怎么了？干嘛跟见了鬼似的转头就跑......”

“你别说了......”曹娘子在一旁扯了扯葛胖小的衣袖，抬抬下巴，示意葛胖小往他指的方向看，“你看。”

“侯......侯爷？！”葛胖小被所见之人吓得变成了结巴。

       茶肆外的街道少来了十多个人，领头之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着一袭烟青色的便服，长发未束，随意披在肩上，仅在脑后系了一条青色发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慵懒气息，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官兵，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这是哪位官老爷家的公子，带着手下出来横行霸世。

长庚的眼眸中有一抹震惊稍纵即逝，而后不疾不徐地缓缓走出，开口唤了一声：“子熹......你怎么来了？”

       顾昀在看到长庚后，阴沉了一路的脸色终于略有和缓，他看着这个走到他面前的少年，有些不太敢认。不过才一年多没见，长庚竟长高了不少，一副骨架俨然有了几分成年男子的感觉，当初长庚的身高不过才到顾昀的肩膀处，如今却已经和顾昀差不多一样高了。

       身高外形的改变倒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神态，顾昀犹记得当初长庚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好像对谁都很冷淡，但是如今......却全变了。
“哼，你还好意思问？不都是因为你。”顾昀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过了会儿，才朝长庚伸出一只手来，“过来。”

       长庚一如当初，伸出一只手搭在顾昀的手上，然后忽然惊觉自己身体腾空，被顾昀一把拽上了马背。在一片震惊的目光中，顾昀把长庚等人带回了应天按察使的府邸。

应天按察使姚镇不太敢怠慢顾昀这个祖宗，于是便在大门口亲自迎着，老远就看到顾昀的马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便有了几分猜测：“想必这位就是顾府主吧？侯爷与府主光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快请进快请进，下官已在堂中备好了酒菜，好为二位接风洗尘。”

“不必了！”顾昀还在气头上，连带着殃及了无辜的姚镇，顾昀直接拉着长庚给拖到了客房里，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长庚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呆呆地站在门前不敢往里走：“子熹，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错了？那你说说，你哪里错了？”顾昀一甩衣袍，在椅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问长庚。

长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迈步走到顾昀身边，小心翼翼地握住顾昀的衣袖道：“我不该偷偷跑出来，让你担心，还累你大老远的从西北赶来，是我不对。不过，子熹，我只是太想看一看了然大师口中的四方天地，想多增长一些见闻，只是手段任性，你不要怪了然大师，好不好？”

“你！......”听着长庚一口一句为了然求情，顾昀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这个人明明是他的，为什么总是替别人说话？这让顾昀很想不通。

长庚不晓得自己又说错了哪句话，他感觉顾昀似乎更生气了，便扯着顾昀的衣袖晃了晃，近乎撒娇道：“子熹......”

“我真是怕了你了。”最后顾昀还是败下阵来，他最招架不住长庚在他面前撒娇的样子，顾昀一伸手，将长庚拉到跟前，一手环住长庚的腰，把他圈在怀里，“你就只顾着四处跑，怎么就忘了你身上还有乌尔骨的毒？你离开了京城，拿不到解药怎么办？你是真想变成个疯子吗？”

“子熹，我......”现在长庚才知道原来顾昀这么生气并不是因为自己偷跑出来，而是因为自己身上的乌尔骨之毒，长庚低下头，嗫嚅道，“我错了......”

顾昀抬手抚上长庚的后颈，将他的头压下来靠在自己肩上，问道：“现在还会做噩梦吗？”

“嗯。”长庚点了点头。

顾昀又问：“还怕吗？”

“没有以前那么怕了，因为有你送我的肩甲辟邪。”长庚浅笑着说道。

       此刻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鼻息纠缠在一起，让人的神志开始变得不那么清醒，顾昀的鼻尖蹭了蹭长庚的脸颊，却仍嫌不够，便用唇瓣在长庚脸上轻啄了一口。顾昀用食指和拇指捏着长庚的下巴尖儿，让他转过头来，刚想要在他唇上亲一口，偷个香，却在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玄鹰站在房门前，敲了几下：“大帅，属下有事禀报。”

房间里顾昀和长庚对视一眼，长庚红着一张脸转身走到旁边，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顾昀则是笑了笑，然后朝外喊道：“进来。”

玄鹰推门走进来之后才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后知后觉的认为他可能来的不是时候，但为时已晚：“大帅，属下等奉命追捕那名僧人，傍晚时分见他登上了一艘渡船，属下随官兵上去搜查，并未发现那名僧人的踪迹，但是却发现了这个。”

       玄鹰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双手呈给顾昀，顾昀接过一看，不禁蹙起眉头。这布包里装的粉末名叫“碎心”，是一种和紫流金相伴而生的矿石，碾成沫以后按照一定比例加入到紫流金里面可以防止紫流金在运输途中意外燃烧。

顾昀深吸了一口气，将布包重新包好，塞进怀里，问道：“你没声张吧？”

“大帅放心，此事暂无他人知晓。”玄鹰回道。

顾昀踱步沉吟了片刻，而后吩咐道：“你这样，对那和尚的通缉令先不要撤，对外就说我一定要抓到那和尚。你让兄弟几个替我把那艘渡船给盯紧了，从哪里来，往哪里去，以及船主是谁，最好都给我查清楚，以及他们平日里都和谁往来。”

“是。”玄鹰应了一声，准备转身离开。

顾昀忽然想想起了什么，开口叫住：“还有，如果找到了那和尚，记得带他来见我。”

“是。”玄鹰又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长庚走过去关上了房门，回头看到顾昀一脸凝重的样子，不禁问道：“那艘渡船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你不用多想。”顾昀笑着回道，“刚才我正在气头上，也没让你吃点东西，你跟着那和尚，一路上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的，我去问问看给你找点东西吃。”

长庚笑了笑：“现在知道心疼我了？你先歇着吧，我去看看，顺便给你也带点东西吃，你这一路比我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