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岭,准备好了吗?”半蹲着的毕星明眸子一亮,他偏过头问旁边抖成筛子的人,手中火折子已准备就绪,正待与离手一寸处的白色燃线相触。 “啊,等等等等,这差事我实在不行啊,饶了我吧。”成岭可怜巴巴地望向门里站着的新郎官:“师叔——”这一喊,引得簇拥在门口处的人哄堂大笑。成岭一着急,夺过门槛前小徒手中的灯盏,呼道:“我为你们掌灯!”,旁边沈慎抱着的小念湘都咿咿呀呀看不下去了。 新郎官展开扇子,额前两缕白发飘啊飘,他噗地一笑:“成岭,好生出息啊……” “温客行还不去帮你那傻徒弟,快点开席吧,饿死了。”已跨腿坐在主桌旁的叶白衣朝着门口嚷嚷,“你这老怪……”温客行瞟了一眼叶白衣,那一坨白在夜里格外扎眼,他话还没说完便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微笑。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才不和这千年王八万年龟计较呢。 叶白衣瞧他那憋屈样心中暗自得意,他扬起脸,朝假笑着的温温喊:“喂,不服气啊?”说罢还要摇头晃脑一阵。 温客行把头扭到一边,直接懒得理他了,旁边的乌溪温声提醒道:“可得快点啊,仔细误了时辰……” 温客行这才礼貌地点点头,他摊开一只玉似的手,手边的程子晨一愣,随即穿过人群将成岭手中的火折子呈上来。 温客行抿嘴一笑,两指接过火折子,指间驱力一弹,火折子倏然被甩出,从众人头顶上飞过,恰到好处地引燃了线,功成身退悄然落地。 “噢——师叔好厉害啊——”小辈们欢欣地鼓掌,双手攥着灯柄的成岭笑着望向温客行,“有排面吧~”温客行摇摇扇子。身侧的大巫和景北渊皆是一笑。 毕星明等人也眼疾手快,同时点火,高小怜立即捂住小念湘的耳朵。 须臾间,爆竹声轰鸣作响,烟花在星河间绽开,划作道道绚烂,皎洁满月下,漫天四季花花瓣肆意飞舞着,像是在欢庆这对新人,欢庆这个盛大美好的春天。 四季山庄处处悬灯结彩,红纱亲吻着房檐屋梁,红色花瓣铺满白石地面,红灯笼的柔和暖光与月光融在一处,孩童笑语与烟火声缠绕成明艳的结缘红绳,将幸福欢乐编织入理,系于温周腕间。 大家欢笑着鱼贯而入,相继坐在院子中央的方桌边,四季山庄弟子之间亲切,婚宴宛若家宴,“这场面,阿絮看了会很高兴吧……哦对了,阿湘这丫头也喜欢热闹…………”一身红衣的温客行往里走的步子慢了下来,定定望着众人,发了一会愣,突然就被一群少年包围住了。 “恭喜啊师叔,师父这样一个高手都给你搞定了!”一个小辈调侃道。 “那可不,谁叫我厉害呢,你师父啊,最是个嘴硬心软的主,缠他就是了。”温温得意地扬起脸,谁知道温大善人是不是耍小手段了(bushi “哎,师叔,那以后我们是不是该叫你师娘啊?”温客行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问,发问的小不点正踮起脚尖望前望呢。 “说什么呢!怎么就师娘了。”温客行笑着蹙眉,合了手中折扇。 “哈哈哈哈哈……师叔变师娘,有趣,有趣!”小辈们哄然大笑。 “哎,都站那干嘛呢,快过来坐啊——”沈慎朝他们大声招呼,那嗓门,是壮汉没错了。旁边的念湘突然奶乎乎地嚷道:“爹爹,我要吃那个。”她扯了扯沈慎的衣袖,小眼睛已经完全放在糕点上了,沈慎一听,声音柔下来,好好好地应着。 小辈们应声,簇拥搀着温大新郎官就往里冲。“哎哎哎,小心脚下。”温温提起婚服衣摆踏过一道槛,他无奈地笑着。这一群小辈啊! 后来,就是叶白衣最喜欢的环节了。谁也不想和叶饭桶坐一桌啊,都喜欢坐成岭那一桌,也就温客行,绕着院子敬酒一番,最后驻足在了大银耳这里,唉,空巢老人怪可怜的。 “歪,吃够了没有?敢情是请个饿死鬼来了。”温客行坐在他桌对面,他瞥了一眼桌上高高堆着的碗碟,再一脸嫌弃地看着埋头苦吃的叶白衣。暗自叹道,果真高手,衣服都没脏,不然就叶白衣这个吃法,不出一顿,就要变成油炖木耳了。 叶白衣听他出言不逊,吃了一阵才抬起头来:“喝不喝?”叶怼怼的目光移到了他的手上:“拿那么小的杯子啊?看不起谁呢。” 温客行长长地嘿了一声,又气鼓鼓地从一旁拿了酒壶,朝怼怼呵道:“喝!” 此番斗酒结果和之前差不多,叶白衣他老人家了,哪里喝得过这常年酗酒的鬼主啊,不一会就醉倒瘫在桌边了,主桌只剩下一个醉醺醺的温客行还清醒着,他站在桌子上,身子止不住地晃来晃去,活像一个风中摇曳的大红灯笼,他指着叶白衣呵呵乐道:“嘿嘿嘿,老怪物~不行啊你!呕——” 众人逐渐向主桌聚拢,不一会便成了一个圈,只见领头的少年眼睛发光似的盯着温客行,盯得温客行内心直发毛,“歪,干嘛都杵在这里啊。”温温半眯着眼睛嚷道。 -“我们想看看新娘!” -“对啊,庄主这样的美人妆后一定绝美吧!” -“好师叔,让我们看看吧~” -“对啊,拜堂时都没看到脸呢。” -“闹洞房!闹洞房!闹洞房!” 起哄了起哄了,都吵着要看新娘闹洞房,个个眼睛发光发亮,里头居然还有成岭,虽说是在劝阻,比如吓吓他们师父生气了会如何如何。温客行暗自惊道,阿絮这美人真真是抢手得紧啊。他被小辈们闹得晕了,在一阵起哄声中应下:“好好好……” 不远处的景北渊见状都摇摇头笑了,牵着微醉的大巫走过去道别,说两句有的没的,便踏出了门。沈慎一家自是早就辞别了,小念湘宝贝吃了些糕点,和哥哥们玩了一会便酣甜睡进了娘亲怀里,若是吵醒怕是免不得会哭闹,沈慎和小怜便早早地带她回去了。 不一会,温客行和一众小辈便站在了婚房门前,温温手放在门上,却许久未动,后面的小辈还以为他站着睡着了,戳一戳他的背:“师叔,师叔。” “咳咳,退后啊,”温温心里怂了,“等我掀盖头了你们才能进……”他眼神飘忽,手开始不自然地动来动去,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好似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神色凝重,呼气时手推开门,抬腿踏入,后面小辈们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同手同脚了。 温客行缓缓走入婚房,手脚都微微冰凉,莫非是近絮情怯?他心里直打颤,脑子里也冒出了好多好多奇奇怪怪想法。他在红幔帐前稍一驻足,不自知地攥紧了拳。绕过幔帐,一见到那位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美人,顿时,大脑又一片空白。 “阿絮……”他轻唤道,声音比平常低沉些许,似是懵了。眼前的人儿看上去很安静,许是红盖头掩了些凌厉气势,这件婚服衬得他身材格外得好,这腰细腿长的,任谁看了不垂涎一番。 温客行愣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从一旁拿起玉如意,缓缓挑开盖头。 眼前的周子舒仍是下颚轮廓清晰,但眉宇温柔,顾盼生姿,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着水光,薄唇亦是诱人至极,红衣衬得肤色更为白皙。精致的妆容未增添半点女气,反而将他的绝美体现的淋漓尽致,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温客行不由得屏住了气,许是暖香酒气熏人,不多时,玉面上便泛起薄红,耳朵也灼热起来。 周子舒见他愣愣的,也不说话,便启唇笑道:“傻了?” 温客行这才回过神来,他老流氓了,怎么这个时候反倒是他紧张起来了,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奇奇怪怪,目光移开,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咳咳,阿絮当真是绝世美人,小可好福气。” “喝了多少?身上酒味这么重,熏死了。”周子舒一只手放在他胸前,微微使力推开,温客行佯装受伤向一边倒去,“阿絮你好狠的心啊,这一掌我怕是承受不住,这是要谋杀亲夫了。”说着,温客行便展开五指将爱人的手轻轻拢住。 正值空气灼热,气氛暧昧之际,小辈们闯了进来。 周子舒是真的完全没想到,连忙抽回了手,甚至愣着的同时还仔细回想了一下书中大婚的流程。 温客行蹙着眉头,一只手扶额,心中是一万个懊悔。 谁知道,小辈们起哄起哄,到后来把温客行的眼泪大招都弹回去了,这一通闹得周子舒也起了主意:“不如撞天婚吧,你,眼睛蒙上,若是抓到我了,就依旧继续成婚。” 温客行瞪圆了眼睛,“若是抓不到呢?”他慌了他慌了,他苦追了这么久的阿絮美人难道要转手赠人不成? “噢,抓不到啊,那就改日再成亲,我当新郎官儿!”周子舒笑了,温客行听罢松了一口气也笑了:“阿絮,知道你着急嫁我,用不着这样迂回曲折的,你那流云九宫步我就是眼睛没了,听声响也辨得出啊。” “我的徒弟们个个会流云九宫步,你真能辨得出来再说罢。”周子舒说道。随即引得小辈们欢欣讨论,“哪敢和师父相提并论呢。”“嘿嘿,师父是在夸我们哎。” 周子舒把盖头丢到一旁,起身往门口走去,仿佛终于得到舒展筋骨的机会一般乐得不行,走路都带风的,小辈们簇拥着他,一齐向院子走去。 走在后面的温客行随即从婚房里挑捡了一条红绸带,将眼睛蒙上才踏出房门,跟在他们身后,他们都笑着和新娘子说话呢,没一个回头的,只有成岭在他旁边担心他绊倒摔着,没排面了啊,温大善人暗自记下一笔。 穿过长廊,走到院子里,便开始推搡着选撞天婚的人选了,“自是要选流云九宫步熟练的。”一人正色道。听到这话成岭暗暗庆幸,谁知周子舒开口了:“倒也不必。”小辈们乐了,争先恐后地都想参加,最后确定下来十多个人。 个个轻功了得,步履轻盈,旋转落地踏雪无痕,但多少会有声响,这就是温客行赢的筹码了。 周子舒说的不必,其实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再使用流云九宫步,赢的把握极大,害,谁不想做攻呢?小哭包对不住了。 “哎,等等,”毕星明说,“叶前辈还在这呢,我们不会踩到他吧?主要是师叔他蒙着……” 温客行乐了,这倒是提醒他了,到时候可得多踩几脚。旁边几个小辈正准备抬叶祖宗去卧室呢,温客行扇尖一点,立刻制止住,他正色道:“他是高人,踩两脚没事的,等下若是你们毛手毛脚弄醒他了,怕是会耍酒疯。” 语罢,那几个小辈真的愣住了,随即退到一旁,把其余的方桌移走,留下主桌和酣睡的大银耳,同时温客行移步中央,所有人都准备就绪了,一人在院中敲响铜锣,大声宣布:“开始!” 温客行脚尖一点,旋转至北方屋檐上,红衣如花一般绽开,速度之快吓得处在北方位的两个人差点踩空摔下去,温客行步子一转,红衣袍扫过一片,那两人立即轻盈地绕开,温客行明明有机会碰到他们,闻声故意般避开了。 坐在南方位屋檐下的周子舒手里攥着瓜子舒,舒服服地瘫坐着,都准备磕瓜子了。 皎洁月光撒在温客行的肩头,白发发梢随风扬起,他眉宇微蹙,身姿颀长,一身红衣明艳动人却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子邪气,周子舒观赏着自家小媳妇,他心里呼道,嚯,竟有点鬼主的气势了。 屋檐上的温客行还在扩大搜寻范围,他踏步飞到了西北方位的屋檐上,几人在空中交接,温客行步子诡异,总是能出其不意地到人多的方位,打得小辈们措手不及,小辈暗自心慌,乱了阵脚。他每到一处便稍稍停留,仔细辨声响,再缓缓走几步,确定了什么又倏然飞往另一个方位。 转来转去,飞上飞下将近一刻钟了,目标人物周子舒托着腮看着快急眼的温温憋笑好一阵了,他真的特别想嗑瓜子,再不嗑要睡着了。 突然,温客行从屋檐上踩空猛地坠下。 周子舒哪还坐得住,瓜子一扔,一个流云九宫步绕过几人飞身接住温客行,顺势缓缓旋下,稳稳落地。 还蒙着眼睛的温客行把脸埋进周子舒怀里,像是被方才的突发状况吓到了似的,周子舒见状便顾不得周围小辈们的连连问候了,立即抱紧温温绕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婚房。 这人身子骨是还没恢复吗?六合神功伤得他筋脉寸断,难道在此刻疼痛复发了?怎么办怎么办,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啊,白发的温温说他最期待这一天了,难道命中两人就应该阴阳两隔,留他一只天涯孤鸿,孤翼只影地活下去吗? 周子舒把紧蹙着眉头的温客行放在床上,手背抵着他的额头,又俯身去听他的胸口声响,他凑近轻声问道:“哪里疼?” 温客行还蒙着眼睛呢,一只手不断地在周子舒胸前胡乱摸索,看起来像极了一只惊慌失措的受伤小鹿。 周子舒攥住那只不安分的手,“这儿疼……”温客行反牵他的手引他至危险地带。 “好啊你——”周子舒反应过来了,立即就要抽出手,谁知温客行真使劲了,一时之间竟动不了。 温客行一手取下红绸带,制住周子舒的手也松开了,他双手捧着近在咫尺的脸,微微起身虔诚地吻住他,好一会才松开一点,拉出一条银色的ys,“阿絮,我抓到你了,我还是新郎。”声音低沉,语调却软绵绵的,听得人止不住地心痒。 “你……”周子舒刚要反驳来着,又看见了这人一双澄澈灵动,无辜至极的小鹿眸,眸中似有泪光宛转,顿时不忍心斥他了。 温客行勾唇一笑,他眨眨眼睛,红烛烛光映在他眸子里晃啊晃,晃得周子舒心神恍惚,趁他发呆,温客行欺身而上,埋头凑到他耳边暧昧地吹气,“唔,我就知道,我们家阿絮会让着我的……”说罢,吻了吻他的耳垂,还咬了一下。 周子舒偏过头,似是羞得脸上浮现薄红一片,似乎不想让温客行瞧见。温客行笑了,拉长语调唤了一声好阿絮,随即将红绸带蒙在周子舒双目上,周子舒还在发愣呢,这是什么新招数…… 【这里少一段,看评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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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15
害,链接也会被删,车尾气了属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