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奔赴（八）

“张总，办公室布置好了，你看看行吗。”

肖秘书按照小张总的指示找人往办公室里搬了几盆兰花，还有几枝插在瓶子里放在办公桌上随时都能闻到花香。

“把那盆小的，放到我办公桌左上角。”

张泯指了一下，肖秘书上手搬了上去，心里纳闷，张总平时走的都是极简风格，不喜欢花花草草的，办公室里跟工作无关的杂物一个也没有，这怎么住院回来性情大变，有心情侍弄花花草草了。

“记得买水壶和营养液什么的。”

张泯坐下来翻看着一本养殖手册，念了几样必需品让肖秘书去买。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把花瓶拿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子里，仿佛顺着一路钻到了脑门，让人神清气爽，一扫疲惫。

昨天工作很多一直加班到很晚，工作还没做完，张泯心里烦闷，怎么也不得劲儿，想着出门走走，被一股花香吸引，闻起来就沁人心脾，很是安神。

原来是小区的花坛里种的兰花。

是，他又想起了赵泛舟，那个笑起来干干净净的少年。

本应与他断的一干二净，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味道能让自己镇静，第二天便让肖秘书买了一堆兰花摆在办公室里。

屋子里飘满兰花香，张泯靠在椅背上舒服许多，自从分化以后和赵泛舟分手，也有几天了，他身体状况差了许多，整晚整晚得睡不着觉，脑子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男孩儿，他把这种思念归结于信息素在作怪，就在家里也摆满兰花自欺欺人。

门被敲响了，张泯说了声进，就看见公司新来的那个实习生探进头来并不拘谨。

“张总，喝奶茶吗，今天陈姐请客。”

张泯刚想说声不用了，一抬头看见他摇晃着手里的奶茶，牌子是上次赵泛舟送来的那个，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记得第一次见面他就是来送奶茶的打工仔。

现在他怎么样了？还在那家奶茶店做兼职吗？

张泯轻轻抚摸着奶茶的logo，转着笔心静不下来，还是决定走出去看看。

“小赵，辛苦了啊，谢谢。”

“不用谢，这是我的工作嘛，谢谢您的关照。”

是赵泛舟。

张泯看见他挂着笑走来走去给工位上的人分奶茶，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大学生穿着白净的短袖和运动裤，看起来青春洋溢，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张总来了啊，今天我请大家喝奶茶，放心啊，这可是我用工资自费买的。小赵，去给张总也递一杯。”

赵泛舟是张泯包养的大学生这事儿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也不知是不是含着点巴结张泯的意思，每次公司里的人点奶茶外卖都会点赵泛舟兼职的奶茶店，还备注让他来送，搞的大张旗鼓好让张总看看自己在照顾他家小男友的生意。

张泯本来就想看看是不是他来的就走，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心里竟然有点小期待，眼尖的人一下子就看见他了。

赵泛舟从箱子后面抬起头来看他，一双眼睛亮亮的没有初见时的青涩，也没有分手后见面的尴尬和闪躲，倒是有了几分成熟，但毫无波澜看不出什么情绪。

“张总。”

张泯还不适应他叫自己这个，显得很生疏，他不悦地皱起点眉头，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赵泛舟还是拿了一杯奶茶走过来递给他，张泯摇了摇头没接。

办公室的其他人这才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一个个低着头装认真工作，其实都按耐着八卦的心一直注意着他俩。

赵泛舟看他摇头，也没硬递过去，就把手收回来又把奶茶放进箱子里，张泯却鬼使神差地猛地伸手按住他的手阻止他把奶茶放进去。

“我喝。”

看着先于意识伸出去的手，张泯惊了一下只好说要喝，赵泛舟并没有刻意收敛信息素，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张泯总觉得淡淡的兰花香围绕着自己，让他脑子转的都变慢了。

赵泛舟没说什么也没什么过多的表示，张泯回过神来像触电一般把手收回去，赵泛舟也不递到他手里了，就走进一步放在了他旁边的桌子上。

“还有哪位哥哥姐姐没有喝到奶茶吗？我这儿还有两杯。”

大家都纷纷举起手里的奶茶晃了晃说够了够了，赵泛舟扭头看了一圈，合上了箱子。

“小赵，奶茶你喝了吧，就当是姐请你的，这么大远你跑一趟也怪辛苦的。”

“我拿着工资，这是应该做的。”

赵泛舟抬起修长的手指来擦掉脑门上的汗，张泯这才看见他背上因为出汗湿了衣服贴在身上，下午的大太阳还热得很，他骑着电动车这么远过来还搬着一箱子奶茶不流汗才怪。

“上班时间不许再点奶茶了。”

张泯心里也清楚她们无非是想巴结自己巴结不上转到赵泛舟这儿来了，这个陈姐昨天刚找他报一个项目的额外经费，张泯没通过。

他这话一说，陈姐的脸色很难看，其他人都缩着脖子当鸵鸟很有眼力见，赵泛舟不知张泯是针对自己还是公司里其他的事情，心里也有那么点不好受。

几天不见他好像瘦了很多，脸颊都凹下去了，之前肉肉的脸圆一点捏起来手感还挺好，现在下颚线那么明显了。

看着四海集团的奶茶外卖特地备注让自己送，赵泛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能再看看他的想法来了。

这俩人之间气氛太诡异了，小张总多情的事儿没人不知道，大家这才看出来赵泛舟已经是过去式了。陈姐也有点后悔今天闹这么一出了，现在自己面子挂不住，张泯脸上也不好看。

“那我先走了。”

赵泛舟转身走了，近在咫尺的兰花香突然远去，张泯就像是被什么牵着一样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了几步，赵泛舟察觉到，扭过头来与他对视。

“张总还有什么事吗？”

Alpha的压迫感袭来，张泯变成omega才知道这股无形中天生融在血液中的力量有多强大，下意识停住脚步站在了原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赵泛舟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径直走到了电梯里，头都没回一下，倒是张泯盯着看了一路。

兰花的味道彻底消失了，张泯意识也清醒了不少，就十分懊恼今天的失态行为，看看大家一个个低着头工作，他拿着手里的奶茶逃似的快步走回了办公室。

把两杯奶茶都打发给别人，张泯举起花瓶来深吸了几口气，明明也是兰花的味道，却和刚才闻到的味道相似又不相似，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哪里一样。

本来这几天不见面，张泯用工作充斥自己每一分钟，因为一停下来他就会想起那个让自己二次分化成omega的人。

和赵泛舟在一起的时候，张泯感觉自己恋爱了。

那种感觉是和之前所有的包养对象都不一样的。

确切地说，这是他第一次尝试打开自己的内心。

父亲猜疑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亲生儿子，便一直没把大权交给他，只让他做四海集团的总经理，张泯心里清楚，自己明明只想为公司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尽自己的一份力，却难免被有心人怀疑有不良动机和企图。

于是他便把花花公子富二代的作风学了个遍，泡吧喝酒，包养小男友，做很多违心的事，来伪装自己混淆视听。

遇上赵泛舟，张泯是自己选择的他，不为别的，就是保持一份纯洁的感情，赵泛舟干干净净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和他在一起时就很开心和放松，不用考虑公司的事情，说话也不用想那么多。

和他在一起，是最快乐的时光。

张泯现在就有点后悔那天对他说的话。

会不会太重了……

他那么真心待自己，听了应该很伤心吧……

他对自己那么好，不夹杂任何私心，不像其他靠近自己的人带有目的，男大学生清纯的面孔又在眼前浮现了，张泯走到落地窗前想看看赵泛舟有没有走，结果是什么也没看到。

嘶，保温桶，早知道刚才就顺便还给他了。

敲门声响了，张泯坐好说了声进，肖秘书把养花用的一些东西买回来了。

“看见那个谁了吗。”

“谁啊？”

肖秘书把东西安置好，一脸懵逼。

“赵泛舟。”

“奥，他啊，我来的时候看见他坐在公司门口鼓捣他那个小电车呢，也不知道是坏了还是咋回事，还没走呢。”

张泯没说话，转着笔像是在思考，肖秘书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地开口。

“要不我把他叫上来？”

“行，我把这个保温桶还给他。”

张泯顺着台阶就下，眉头松了不少，肖秘书转身又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赵泛舟进来了，他看着屋子里摆的兰花好像有点意外，但没说什么随即了然地笑笑。

“上次你把保温桶落这儿了。”

“谢谢张总。”

赵泛舟接过来就转身要走，张泯没想到他那么冷淡，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心里不悦起来，可一想想是自己说了那些难听的话，又没资格气起来。

“肖秘书说看见你在外面一直弄电车，是坏了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走不了了，一点小事就不劳张总费心了，大不了我推着走回去。”

赵泛舟已经走到门口了，没一点留恋，张泯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趁他走出去之前跟上去。

“我送你吧，电车我让他们找人来修，外面太热了。”

赵泛舟挑了下眉，对他的殷勤无动于衷，却又没说拒绝的话，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张泯走在前面，没人看见赵泛舟隐下的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