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赔我饭钱 江琢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他睁开眼,艰难坐起身,肩上的伤用劲时还是会有些刺痛,咚咚的敲门声不绝于耳,江琢有些苍白的脸上满是不悦之色。 木板门被呼啦打开,直入眼帘的是站在门口仍保持着敲门动作的安可。江琢被吵醒就已经很烦躁了,看到眼前安可一副呆滞的模样,心里莫名更加来气。 “租客,该做晚饭了。”安可完全没感觉到对方的愤怒,我行我素的说。 江琢没回答他,眉宇间透露着杀气,锋利的目光此刻更加森寒。此时已经入夜,黑暗包裹住屋外的一切,客厅一盏幽黄的吊灯尽职尽业的发光发亮,但也只照亮了客厅一片小小的空间。 江琢精致的面庞冷酷严峻,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投影出一块三角阴影,给他带来一丝生人勿近的神秘感,屋子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江琢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起床气的愤怒。 “吃什么?”终于气氛随着江琢的开口有了缓和。 “嗯…随便吧,我不挑食。”安可悠闲的说,好像刚才那诡异的安静和拔弓箭怒的气氛都只是江琢的独角戏一般。 江琢的每一次呼吸都无限加重,像是孩子气一般的叫嚣。他推开安可,径直走去开放式的厨房。 这里可以说是简陋的别具一格,柜台不知用了多少年,外面的漆皮脱落大半,那上头除了酱醋油盐,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碗筷被塞在不起眼的角落,只有两三套。 打开冰箱,还好有菜,江琢暗暗舒一口气,他是从未见过这么潦草的厨房。 生存环境的恶劣程度他大致了解了,懒得废一句话,他抄起菜刀拿个菜闭眼就切,另一边的灶台上同时烧上了水,只见江琢动作干净利落,拿菜刀铲起菜碎就往锅里倒,他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反正放在一起都煮熟,在撒点盐就指定不会错。 安可站在江琢身后,漆黑的眼珠专注的盯着他忙碌的背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其实安可骗了江琢,他不是瞎了,是几近失明,近物还能看个大致,就比如说现在。但他也不是故意要骗江琢,这是那么多年下来,他发现的最能保全其身的方法。 铁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伴随着蔬菜的叶香,弥漫整个客厅。安可收回目光,扭过头摸索到坐餐桌前,乖巧的等着晚饭。 江琢关上火,一手拿抹布垫着端起铁锅,一手从旁边拿出两对碗筷。 一锅大乱炖被扔在安可面前,他探头小心嗅了嗅,皱起眉头说:“闻起来不太好吃。” 江琢嘁一声,分好碗筷后,自顾自坐下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他大口咀嚼着,看着安可的眼神满是挑衅,突然,江琢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下来,舌头轻轻搅动一圈,像是触发了某个机关,下一秒,胡萝卜块裹着菜叶从江琢嘴里喷出,在空中做了个标准的平抛运动,留下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江琢一脸空白,嘴角还挂着菜叶。 最怕空气在此刻安静。 两人坐的不算远,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安可还是看了个大概,在胡萝卜落地瞬间他便陷入要不要笑出来的挣扎里。 江琢呸一下吐掉残留的菜蔬,同时观察着安可的反应 ,此刻,他多么希望安可是真的瞎。 当然,安可也尽职的演好了一个小瞎子,他仍旧一脸茫然,还温声问了一句:“怎么了?你没事吧?”这影帝级别的表演让安可都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拍手叫好。 江琢微眯双眼,用手背抹了把嘴,嘴里余留的盐巴味让他表情不太好看。 他看了看那一大锅乱炖,又转而瞧了眼“一脸茫然”的安可,抬手看了眼手表,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站起来:“你们这哪还卖吃的?” 安可不易察觉的挑起一边眉毛:“啊…饭菜不合口吗?” 江琢被噎了片刻:“……你这的菜放多久了?都不新鲜了。”杀手的专业素质让他成功想出新的理由。 安可黑洞洞的眼里闪过一丝揶揄:“哦…我不嫌弃,我吃掉吧。”说着他就作势要端过饭碗。 怎么能让他吃!吃了不就知道是我盐巴放多了还没拌匀。江琢拉过铁锅,毫不犹豫地将那一锅菜“毁尸灭迹”。 “哎!你是不是把我的菜倒啦!多浪费啊,我……” “不新鲜了,听不懂吗?还是说你要和臭水沟的老鼠抢吃的?” “那你赔我钱吧。”安可收回心疼的表情,不要脸的说。 “……不要脸…”江琢心里忍不住咒骂一句。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大钞,干脆利落的拍在桌上。 安可心安理得的收下纸票,这才悠悠的说:“从这儿往前走,你会看到一条闹市街,那里东西多。” 回应他的只有江琢铿锵的砸门声。 收钱一时爽,追命火葬场。安可的行为不仅惹得江琢极其不爽,而且对于他的怀疑也坚定一分。 但安可倒是看的开,反正不管怎么样江琢都不会轻易相信他,既然都要试探,倒不如乘机捞一把,只要不做的过分,江琢也不是神精病,总不会为一点小事而杀个人。 被夜色吞噬的街道终于在夜幕完全降临之前归于平静,小平房里透着暖黄色灯光,为凄清黑冷的街道增添了微不足道的生气。 狭小的卫生间里,安可靠在瓷砖墙壁上,一脸平静的听着江琢与苦苦挣扎还没坏掉的淋浴头作斗争。 淋浴头发出咯咯的残喘,如同吊着一口气不愿死去的老人,发出的哀嚎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艹!”江琢的耐心耗尽,终于隐忍的爆了句脏口。 “我早说了,这淋浴时好时坏,就目前来看,今晚是洗不了澡了。”安可淡定的说。 “我来你这租房,你就这么个条件?” “我也没办法啊,这里算半个贫民窟,水压不稳定很正常…” 话音未落,安可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猛劲按制在墙上,男人冰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屁孩,我他妈没那么多耐心陪你玩,以后给我放尊重点。” 安可漆黑的眸子直视前方,脸上表情有些痛苦,他闻言连忙点了点头,江琢鼻腔呼出一口热气,拽着安可衣领的手松开来。 安可轻咳几声说:“我…我给你烧水吧,可以就着水桶洗。” 安可转身去烧水,背后猛然响起金属砸地的声音,苟延残喘的淋浴喷头随着落地的瞬间七零八落,终于光荣下岗。 安可不禁后背一颤,他虽说心疼,但也不敢说什么。 哗啦哗啦,热水从壶口里涌出,一条弯曲的水柱延伸到水桶里,江琢站在一旁,缓慢艰难的脱下上衣,露出性感紧实的肌肉,安可端着水壶,眼珠不住往他身上瞟了几下。 江琢的背宽大而紧绷,完美的蝴蝶背尽显成熟男人的魅力,随着他脱衣服的动作,身上精悍流畅的肌肉线条不断拉长又收缩,在幽黄灯光的照映下,每一寸肌肉都好似精心雕刻而成,精瘦光滑,没有一处多余。安可的喉结上下滚动,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不管让谁都有些按捺不住。 江琢突然回头,眉眼间带着一丝揶揄,安可眼神的生硬躲闪,毫无遗漏的映照在江琢犀利的眼睛里。 “躲什么?你是看见了什么。” “没有…我…”安可好像耍流氓被抓包,语无伦次的解释:“我没看见,耳朵能听见,眼睛瞎的人听力都发达,我听见你脱衣服了。” 江琢嗤笑一声,忍不住想要挑逗一番眼前的纯情少年,他抓起安可的手腕,毫不顾忌的往自己身上贴:“你没见过男人洗澡啊?来来,都是男人,都一样,还好奇嘛?” 安可耳尖泛红,娇羞的像个姑娘,手指却诚实的没有躲开,顺势在江琢身上摸了一把。 江琢的身材模糊的看着完美精致,但要真的上手摸,就会发现那雕塑一般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疤,有深有浅,无不在诉说着江琢曾经遭受的种种痛苦。 “你…”安可声音有些沙哑。 “嗯?”江琢放开他的手,拿起毛巾沾了热水往身上抹。 身上怎么那么多伤疤?安可想着,说出来却是草率的二字:“没事。” 江琢洗完澡已是半夜,安可也懒得再洗,擦脸洗脚就上床睡下了。 这一夜,无风,无梦,两人隔着一堵薄墙,相依睡在夜里。 太阳冲破地平线,悄声在远处升起,这个小镇临着一片蔚蓝的大海,沉寂一夜的海浪逐渐苏醒,不痛不痒的拍打沙滩,洗涤着昨天肮脏的痕迹。 闹市街上,勤劳的小贩支着摊架,带着还未完全褪去的困意不停吆喝。喧闹声传到平房外,透过玻璃窗,只剩下呜呜啦啦的窃窃私语。 安可耷拉的眼皮下,眼珠快速转动,他缓慢睁开双眼,迎接他的是从窗外射进来的一缕阳光。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坐起身,听见木门外一阵霹雳啪啦的声响。 他趿着鞋,打开木门,对上了江琢闻声而来的目光。因为看不清的缘故,他的眼神仍旧空洞无神,并未现出异样。 “快起床吃饭吧,早餐在桌子上。”江琢穿着蓝黑色的便服,宽松的短袖休闲衫掩盖住健壮的肌肉,使江琢透出一股少年般的青春朝气,他正在收拾背包,这会儿顾不上看安可几眼。 难道他要走了?安可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别担心,”江琢看出安可的想法,手上动作没停:“伤养好之前,我不会走的。” 我知道他受伤了的事早就被发现了?安可不禁心头一颤,面上还是很平静:“知道了。” 安可吃完早饭,江琢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目不转睛的看着:“收拾一下,我带你出门。” 安可端起碗筷的手不住颤抖一下:怪不得今早这么反常,他这是要对我动手了?各种抛尸荒野的场景在安可脑中切换,他木讷的转过脸,发紧的喉咙挤出几个字:“我有人群恐惧症…” 江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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