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生命有终点。
     没有人可以抗拒。就像夜空中明亮的星星，再耀眼也会坠落。
     我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路灯，一刻不停地向后倒退。
     “你的姑姑生病了。”
     妈妈的话从驾驶位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收回目光看着驾驶位的座椅背。
     “嗯。”
     “明天去看看吧。”
     在我的脑海中，除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不是经常回家的哥哥外，最熟悉的也就只有姑姑了，其他也就叔叔阿姨的乱叫一通。
     记忆中的姑姑是一头乌发，戴着瑰红色眼镜的美丽女子。我坐在她的腿上，抬头就可以看见她镜片下乌黑的眼睛和带着微笑的面孔。
     我看见很多人都在房间里，每个人都带着没有微笑的面孔。
     “阿青来了？”
     那些人回过头，看见我后都离开了房间。妈妈轻轻推了我一下。
     “去吧。”
     我回过头，只看见妈妈在关上门的最后对我笑了一下，眼睛中似乎闪过一丝暗淡。
     “姑姑姑姑，你会离开我吗？”
     梳着我头发的手顿了顿。
     “不会的。”
     姑姑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她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
     “姑姑不会离开我们的阿青的。”
     “姑姑。”
     “嗯。”
     姑姑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你会离开我吗？”
     空气凝结了片刻。
     “姑姑……不会离开阿青的……”
     骗人
     “您姐姐的血小板指数有点低。”
     医生的话在上方响起。
     ‘‘妈妈，我带了桑椹。’’
     “好。”
     “姑姑吃了这么好吃的桑椹肯定会好的！”
     “嗯。”
     “姐姐走了。”
     白色的布条在房间内飘动着，到处都是哭泣的声音。
     “去看看吧。”
     我抬头看去，爸爸的眼眶红了，眼睛有些湿湿的。
     抬脚跨过地上遍地的白布，透过透明的棺盖，她静静地躺在里面，就像睡着了一样，只不过头发像银河一样的白，只不过胸脯失去了起伏。
     “姑姑是白色的。”
     我抚过光滑的棺木，洁白的墙上高挂着姑姑的照片，漆黑的头发低低的扎着，蔚蓝的背景像大海一样，墨黑的相框上用黑布系成的花绽放着。
     那天下雨了，记得好像是一名男士捧着那个装着姑姑的有着暗金色条纹的漆黑的盒子，撑伞的好像是姑姑的女儿。雨水顺着伞面滑落下来，像是形成了一层很薄的屏障，薄的不可跨越。
     到了后，雨停了。空气中全是湿润的味道，像刚刚哭诉过的人们的心。
     几天后，爸爸接到一个电话是几天前上门检测的一个医生。
     “先生……其实您解决的血小板指数是正常的……”
     爸爸经过我的门口，他停在了那里，很久才开口。
     “但是……医生，一切都过去了啊……”
     没有办法挽留了。
     生命是珍贵的，是脆弱的，他离终点很近，近到可以人为干预，近到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可以就直接消失在你的眼前，无声无息的，静悄悄的。
     甚至，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