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痕迹

行吧，你说有趣就有趣吧。

  我呼出一口气后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边理着思路一边喃喃自语:“昆仑山秘境丧失了两支与其等级相匹配的冒险队伍，既然如此，他们定然是极其优秀的存在了……但他们并没有走出昆仑，而三年前的我们却可以在生命安全程度上来讲安然无恙地回来，只能说是过于幸运了……”

  这么小又模糊地声音，也不知道唐晓翼是怎么听清的，他居然非常罕见地回了我这样一句:“某些时候的冒险任务，也是需要运气加成的。”

  我对此感到诧异，但为了不打断思绪，仅仅是应了一声后，翻身滚到床尾，继续思考:两支冒险队丧失于昆仑山这一消息确实存在，可寥寥几笔资料上给出的原因是失踪。不过，协会是怎么确定失踪便等同于死亡呢？又为什么要用“丧失”一词？既然不是十分肯定，那又为何对外宣称他们已离开人世呢？还有，埃克斯也是失踪……如果按照在圣斯丁餐厅时唐晓翼的逻辑往下推，埃克斯应是三年前就已经失踪了，这么长的时间里，本该做出相关反应的协会却某不做声，也没有做出相关的举动，反而……

  瞬间，我不敢再细想下去。

  当然，方才的那番推论是要建立在唐晓翼的逻辑没有漏洞的前提下。

  但他的逻辑思维向来都是非常缜密的。

  至此，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片刻后，我起身走到唐晓翼的身边，仰头看着他:你有能力查到当年失踪于昆仑山的冒险者们的详细资料吗？”

  他垂着眼帘，凝视着我，眸光暗了暗，随后便掏出手机开始查找。

  唐晓翼并未问我这么做的原因，只是用行动帮我解决问题，似是明白我怎么想的。

  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开口念了四个字:“查无此队。”

  闻言，我又问:“那幽灵居民的资料库里也没有他们的档案吗？”

  他轻轻摇头。

  

  我的心猛然沉了下去，唐晓翼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这两支冒险队似乎存在过，但仅存在于传闻里。

  就好像有着两股力量在进行拉扯。

  一股力量在极力抹去他们存在的痕迹。

  而另一股力量却在竭力证明他们过去的传奇。

  最终，传言中的他们于昆仑山上不知所踪，现实里的他们销声匿迹。

  人们都听说过他们光辉的事迹和早已蒙尘的荣誉，与此同时，却又找不到曾经的痕迹。

  这很古怪。

  半晌，唐晓翼幽幽道:“有人在反抗，有人在镇压反抗。”

  我沉默不语，脑子里乱成一团。

  

  这时，查理突然打问:“你们俩是不是有事瞒着大家？”

  它话音平淡，可我却嗅到了查理语气里的不高兴。

  我赶忙凑过去，正欲开口解释。谁知，我话未出口就被唐晓翼“是的”两个字给生生堵了回去，只能讪讪地看着查理。

  它盯着我，像是批试卷一样将我细细打量了一遍，并未说太多，只丢下了一句:“多多，你长大了。”

  我抿唇，望向唐晓翼，征求他的意见。

  唐晓翼则对我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蹲在查理面前，把当前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它。

  查理听后，眼神暗淡了下来，露出了几分少见的阴郁。

  洛基俯身，用头蹭了蹭查理的脸，以示安抚:“别担心，大家会一起想办法的。”

  

  我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是连世界各地的职业冒险者们赖以生存的协会都变了样子，还有什么是可信的呢？

  

  正沉思着，我手机的信息提示音突然开始了对我的狂轰滥炸。

  我心烦意乱地打开社交软件，只见婷婷，虎鲨和扶幽竟不约而同地给我发了私信，内容居然都还十分相近，基本上是在问我睡没睡。

  笑死，这种状况下怎么可能睡得着？

  我挨个回复，说自己现在还没有睡。

  然后， 他们仨又不约而同地提出要到我房间一聚而且带上另外两人的请求。

  我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唐晓翼。

  搞什么？你们今晚是来我屋团建的嘛？！

  无言片刻，我同意了。随即想起从丘枫镇出发时婷婷妈妈的嘱托，遂又叮嘱婷婷多披件衣服。

  

  两分钟不到，他们便一同敲响了我的房门。

  他们进屋后，扶幽和虎鲨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了，对唐晓翼出现在我房间里这件事并不在意。

  只有婷婷在进屋的一瞬间就捕捉到了悠哉游哉，双手抱臂的唐晓翼。她脸上的表情蓦地出现了一秒钟的空白，但转瞬即逝，马上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往屋内走。

  待大家安顿下来之后，我才发问:“你们是商量好的吧？”

  几人也不避讳，直言原本是想在群里发通知的，但又怕我因舟车劳顿而早睡，所以才想着一个人来发私信找我，结果他们仨又怕同行的人把这件事给忘了，才不约而同地给我发了三条私信。

  我抹了把脸:“大家这是发现了什么吗？”

  婷婷神情多了几分凝重:“我怀疑阿尔祖极有可能是三年前带着我们前往昆仑山的阿依帕夏。”

  听了这话，唐晓翼坐直了些许，而在一边的洛基和查理也是向婷婷那靠近了几步距离。

  我点头:“我知道，你早在下午时便已经暗示过我。”

  虎鲨质疑:“可是，她们俩只是相像，但细看并不一样，无法仅凭借那一朵与鲜花类似的胎记就判定两个人是一人。”

  阿尔祖和阿依帕夏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这个问题在我脑海中盘旋。

  我蹙了蹙眉，开始对刚刚自己说与与唐晓翼信誓旦旦的话摇摆不定。

  如果她们是一个人的话，三年前的她约莫十五六岁，而现在的她看上去是成年不久的人，还能与少女搭上边。

  查理这是却开了口:“其实女生在十五岁左右时，骨骼并没有定型，仍然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发生变化。尤其是人的面部是由肌肉、脂肪和骨骼等构成，先不论骨骼发育如何，就拿肌肉来说，肌肉是会伴随着人类吃饭时的咀嚼动作而变得发达。大家不妨想一想，三年前的阿依帕夏和现在的阿尔祖相比，最不像的地方不就是下颌骨的位置吗？更别提还会有骨骼的变化。”

  扶幽若有所思地不停翻弄着自己的百宝箱。

  听了查理的言论，我下意识地望向唐晓翼，想如往常一样去咨询他的建议，正巧，他琥珀色的眸子亦向我这里看过来，如心有灵犀一般。

  没有缘由地，我的心跳似是停滞的那么一刹，慌乱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心跳地更为厉害。

  随之而来的，就是唐晓翼的调笑:“别看我啊，我是第一次见她。”

  我撇了撇嘴，心道:“又不是不知道，下意识举动懂不懂？”

  

  “啧，”婷婷咂了咂嘴，“这就难办了，难不成真的是我误判，亦或是主观臆断了？”

  我欲要回复她，却发现她口中说的是自我怀疑，可眼神一直在我和唐晓翼之间来回流转。

  我摸了摸鼻子，朝婷婷尬笑:“应该不至于。”

  婷婷弯了眸子，若无其事地把头扭了过去。

  

  扶幽拿出一本书来，翻了几页:“查理说的没有问题，那这么一想，三年前的阿依帕夏就是如今的阿尔祖了？”

  虽然不能十分确定，但也大差不离。

  查理则是微微点头，表达了自己的判断。

  

  唐晓翼突然插话:“所以说，你们还去不去昆仑山？”

  我大脑不经思考，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当然去，我倒想看看她想玩什么把戏。”

  唐晓翼眸光一闪:“如果你的嗓音不发颤的话，我会认为你比现在还要勇敢十倍。”

  言罢，另外几人，一狼，一犬皆笑做一团。

  “你们呢？”他挑眉看向其他人。

  婷婷这次率先发言:“我倒是想把之前的事给查个清楚，说不定都和阿尔祖有关。”

  虎鲨接着:“我也去，八成是她或者别的什么人装神弄鬼，本大爷就要去查个清楚！”

  扶幽合上了自己的百宝箱，拍了拍:“必须去，毕竟都已经到这了，再回去的话，岂不是白跑一趟？”

  

  那天晚上，夜很深，灯光很亮，大家的心很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