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于高原上缓慢行驶，玻璃窗上映着雪域湛蓝无云的晴空，它正载着我们前往天的边际，遥远的未知之地。 我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四周延绵不断的群山，脑海中却禁不住将当年在昆仑山里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拼尽全力想记起一些细节，例如那藤蔓是何时伸出来的，又是怎么趁着大家不注意发动攻击的…… 但结果并不如人意，因为我压根就不记得任何一点细枝末节的东西。哪怕是藤条的干湿程度我也给忘了个干净，甚至它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住了。 念此，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坐正。可就在我转过身时，却猛地发现唐晓翼并未沉浸于不久前他和桑珠的道别，而是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看。 我望向他，他眸光微动，嘴唇幅度很小的张了那么一下，似是要问些什么。 但我的目光在同他的眼睛对上的那一刹便迅速垂眸转向了别处，不敢再与他相视。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躲着他呢？ 一时之间，我竟找不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几秒后，我才幡然醒悟:他方才看我的眼神，像是在某个瞬间看透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所思所想。 虎鲨伸手从背包里掏出了一袋零食，可他却没有如我印象里那样开袋即食，反倒是踌躇几许后又慢慢将其放回了背包。 见状，我眉心一紧，觉得他这一反常态的举动多少有些不对劲。 我还没来得及发问，只听一个声音从我的前排传来:“是那袋零食不好吃，所以你不愿意吃对吗？” 闻言，大家的目光一齐聚集在虎鲨和阿尔祖身上。 “我……”虎鲨被她这一问给弄得不知所措。 阿尔祖却十分坦然:“我这还有零食。”说着，她拿出了自己带着的两袋小零食递给虎鲨。 “呃，谢谢。可我现在还不饿，也不太想吃东西。”虎鲨谢绝了她的好意。 阿尔祖眉眼一弯，毫不介意:“你就收下吧，把它当做朋友之间初识的礼物，好吗？” 虎鲨只得无奈收下。 阿尔祖的为人十分大方。随后，她又拿出几袋零食一一分给了大伙，尽管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打开包装袋，并将其塞进了背包。 不过她这一举动的确打破了先前车上沉闷的气氛，所有人都活跃了起来，开启了迟到已久的闲聊。 “你刚刚在发呆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唐晓翼忽然凑到我耳边，嗓音压的极低。 “……”我被那伴着询问而在我耳边徘徊的热气染红了耳朵，打了个激灵。 “啧，问你话呢。笨蛋，你是脑子不能用了，还是嘴巴不能用了？”见我不答，他又催促。 我不着痕迹地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收心敛神，脑瓜里却是灵光乍现。 我狡黠一笑，怕是“不怀好意”四个字早已溢于言表:“这样吧，咱俩等价交换。你先告诉我你与桑珠曾经的纠葛，我再告诉你我想了什么，如何？” 唐晓翼眉梢轻挑，面露不屑，再度向我靠拢，他俯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道:“你、爱、说、不、说。” 言罢，他便双臂抱胸，端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倚在靠背上。 “你……”我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 说什么？ 说:你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这么说可不就是自取其辱吗？我有这个必要？ 最终，我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跟唐晓翼交代了自己对于藤蔓的思考。 “所以，你想起什么了吗？” 他琥珀色的眸子在光线的流转映照下像极了瑰丽的琉璃，看的人挪不开眼。 我表示没有，默默移开了自己不自觉盯着他看的目光。 唐晓翼沉思片刻，缓缓摇头，用仅有我们两个可以听见的声音沉吟道:“不对，藤蔓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长在昆仑山的山洞里？” “为什么不可能？”我用气音问他。 没想到唐晓翼脸色一边，话锋一转:“你生物课到底有没有认真听？” 被生物老师评为“非法改造人体结构”的我无话可说。 “藤蔓不耐寒且喜光，我就问你昆仑山的山洞符合其中哪一个点吧。” 他话音方落，我便闻之色变。 如果真的如唐晓翼所言，那么当年捆住我们的究竟是什么呢？ 毫无头绪。 难不成，当真是山野精怪？ 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啊。 难不成，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但他没那个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来设这个剧啊，毕竟藤蔓这种植物在寒冷干燥的北方至少需要生长五年。 蓦地，阿尔祖清亮的嗓音打断了我的思路，她说:“你们听说过西王母吗？” 婷婷接过话茬:“听说过，一位道教女神仙。” 虎鲨道:“她不是掌管长生不老药的那个娘娘嘛？好像还是玉皇大帝的妻子。” 扶幽慢悠悠地来了一句:“是‘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的西王母吗？” 我忍不住问阿尔祖:“怎么西王母有这么多身份啊？” 阿尔祖隔着玻璃朝窗外远眺，她目光悠远，喃喃道:“对啊，怎么就有这么多身份呢？” “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西王母？”基本同阿尔祖没有交流了唐晓翼开口。 阿尔祖收回视线，浅笑道:“这是没有缘由的，也许是方才大脑思维太过跳跃，也不知道有哪个点就让我忽然想到西王母了。” 她说完，继续把头转向窗外。 唐晓翼沉默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良久，他拿出手机在屏幕上飞速打出一句话:“你觉得阿尔祖怎么样？” 我也掏出手机回答道:“有点……可怕？” 于是我们便开始了在手机上的交流。 “她可怕在哪些方面，你是可以说出来的对吗？” 我沉思片刻:“算是吧，就比如说三年前她在山洞里失踪，留下我们几个人，然后就发生了某些我们现在都不愿意重提的事。” “那这次去昆仑山你还觉得她可怕吗？” “还是有点。如果她还是用上次地方法来对付我们，这的确算不上可怕，因为我们这次都有提防。但如若她换了种方法来对付我们，那结果就还真的是犹未可知。” “你现下还觉得昆仑山可怕吗？” “还成，感观什么的应该会比从前好一些。” “那你认为比阿尔祖还可怕的是什么？” “山洞本身？”我有些不解。 “不，是未知。山洞和阿尔祖在你如今看来，可能算不上太过可怕，是因为你于目前已经领教过二者给你带来的恐惧，不管是对方临时变卦也好，还是他们的手段有变动也罢，这些你心里都会有底，以备不时之需。但是，你对于自己所未知的呢？” 我只觉一股凉意从心口延伸，缓慢的渗透了我的筋骨。 我回复道:“未知的敌人比已知的敌人更可怕。” 与此同时，唐晓翼也在留言板上打下一句话:“你所恐惧的不是恐惧本身，而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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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十六·未知
璮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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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条回复
2023-08-01
我突然想起一本书叫《藏地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