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规定

        我和唐晓翼在这边忧心忡忡，感慨前路艰难，另外三人却在那边同阿尔祖聊的热火朝天。

  唐晓翼与我相视一眼，竟不约而同地轻叹一口气:要是这么和平下去也好。

  “对了，阿尔祖，你是哪的人？”婷婷问道。

  阿尔祖被这与他们先前的聊天内容毫不相关的问题生生打断了思路，明显地楞了一下，随即答道:“疆南。”

  这个问答的间隔时间不超过两秒。

  待阿尔祖缓过神来后，又打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单看我的长相还看不出来？”

  婷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没有，就是因为看你长得漂亮，非常符合我对新疆出高鼻深目美女的刻板印象，所以才专门来问问，看看自己的猜想是不是真的。”

  阿尔祖弯了眸子，话锋一转:“说起来，你们这次去昆仑山也算得上是故地重游了吧？”

  闻言，我顿时警觉了起来，本欲下意识开口说出那句“你怎么知道”来试探她，但转念一想，阿尔祖是桑珠找来的向导，对我们表面上去昆仑山的目的想来也是清楚的，更别提她极有可能是三年前的‘阿尔祖’，那样贸然发问，不仅容易显得我笨，更会打草惊蛇，生出某些无法预料的变故。

  念此，我也松了一口气:幸亏把嘴管住了。

  结果虎鲨这人心直口快，怕是说话之前也未曾细想过，他说:“难道你不是吗？”

  瞬间，整个车厢里鸦雀无声。

  阿尔祖面色一片空白，许是被问的大脑宕机了片刻:“啊？我……”

  幸好坐在我身后的查理及时救场，它调整了一下变声领结，用我的声音把场子圆了回来:“毕竟你来自疆南，那里离昆仑山很近，难道你没去过吗？”

  我配合着查理打好口型后，又松了一口气:多亏查理把话圆回来了，不然，恐怕她就能看出大家对她的怀疑了。

  “我应该，大概，也许，可能是去过吧。”

  “你回答的这般不肯定，到底有没有能力带我们去昆仑山啊？”我听见我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于是就非常熟练地用口型配合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尽管这句话是一本正经地询问，可我居然从中听出了些许的阴阳怪气。

  阿尔祖扭头看向我，浓密睫毛下的大眼睛里透出了几分的不耐烦:“我这么说是因为我仅仅是到了昆仑山的山脚下，却从未探寻过它的腹地。”

  “为什么？”基本跟阿尔祖没有交流的唐晓翼忽然开口。

  “因为我们那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定，家中的女孩子是不能进山的。”

  “为什么？”这回是大家一起问她。

  阿尔祖缓缓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将一个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故事娓娓道来:

  昆仑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中国人眼中最神圣的存在之一。它的神圣不仅是因为它位于西方，人迹罕至，又不像其他山那样总有皇帝去封禅而在人们心中留下不可触摸的影子。

  而是因为它在常年无人出没的境况下，依旧频繁的出现在各种各样的神话传说里。

  于这种不可捉摸之中，它被视为仙山，亦是神话传说中西王母的居所，更是明朝时道教的教场。

  刚开始，阿尔祖的族人们也崇拜着仙山，心甘情愿常年供奉住在里面的西王母。

  可几百年后，那里年年发生灾难，百姓们设坛求仙毫无用处。只好杀羊宰牛用以祭祀。但是后来灾情仍不见好转，最后，不知是谁想出的法子，说要实行“人祭”。

  此话一出，族中的青壮年根本不情愿，再加上他们本就是族里中流砥柱的劳动力，是氏族兴盛的根本。所以，某些人罪恶的手便伸向了族中的弱势群体。

  有人说族里的老人本就没了多少活头，提议把他们当做祭品。可有人又说怕是用老人无法显现出族群的诚意。

  于是，那一双双罪恶的手便伸向了族中的妇女和孩童。

  妇女是少数群体，是孕育着新生的“容器”，更是男人们的“财产”，因此，她们也算是逃过一劫。

  可孩童们就没这么幸运了，尤其是女婴。

  经此一役，女婴成了最佳祭品。

  

  最终，长老带着一名刚出生不久的女婴，于风沙中隐匿了身影，他们所前往的目的地就是昆仑山腹地的山洞。

  到达后，他将女婴放下，对着山洞中所谓的神仙拜了又拜:“王母娘娘，我们用这女娃来孝顺您，求您收下她。我知道，您是神仙不能当着凡人显灵，那么，等我明日来看，如若这女娃死了，便是您大发慈悲。如果她没死，那我便多给您挑几个过来。”

  说完，他走出了山洞，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自此就没了知觉。

  第二日，他醒来，连滚带爬地进了山洞，用颤抖的手去试那女娃的鼻息。

  果然，那可怜的女娃娃再也没了生命的律动。

  他欣喜若狂地回了村子，告诉所有人:“人祭”是能行得通的。

  自此，那个村子便每年都会送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女婴去当做祭品。

  族中妇女为了自己的女儿不被当做祭品，有的从怀孕开始便四处躲藏，若是产下女婴，便接着藏；有的只要发现自己诞下女婴便会狠心将其杀害，并美其名曰“她不会去受罪了。”

  就这样过了几十年，族中基本没了姑娘的身影。

  可到了后来才知晓，昆仑山中的西王母早已离去，前往天宫；现如今藏于深山的，还不知是哪来的山野精怪。

  事已至此，无力挽回。

  而那些女婴的怨气极重，且羡慕还活在人世的女孩，每每有那个族中女孩子经过昆仑山腹地的山洞，不是大病一场，就是一命呜呼。

  

  

  

  

  婷婷听完这个故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在感到惊恐的同时，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问道阿尔祖:“那你为什么现在敢去？”

  对方眸光一凛，神气起来:“因为我信仰马克思主义，是光荣的无神论者，是伟大的共产主义接班人！”

  这一番话令大家瞠目结舌，无法反驳；唐晓翼则是默默看向窗外，无言以对。

  

  

  渐渐地，日暮西垂，转眼到了夜晚，由于我们已经由藏地到了昆仑山脚下，这里已经没有宾馆来让大家借住了，所以我们只能搭起了帐篷。

  我好不容易忙活完，回头就看见查理在同虎鲨说着些什么，我竖起耳朵一听。

  只听得出查理咬牙切齿:“虎鲨，我觉得你可以在以后面对你未知的对手时，试探对方可以不要那么明显。”

  虎鲨挠了挠头:“老大，我知道你是不喜欢我白天的那个问题，可是我当时真的没想太多。”

  一旁给我搭把手的唐晓翼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悠悠道:“多多，你听听，虎鲨是多实诚的一个孩子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