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番外】

  “将阳！快来看啊！是一整个宇宙的繁星！”［这是梦吧，我不是已经死了吗？］将阳慢慢从沙滩上坐起身来，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将阳，还没睡醒呢？快来啊！”海风，星辰，远处的灯火，和那个……他爱的人，一切都那么真实。
    将阳的记忆停留在他行将就木的时候，那时的释怀与思念，现在都还强烈地刺激他的神经，他抬起手看了看，是一双少年的手，然后又低头，在轻轻涌动的海面上，模糊不清的倒映着一张十几岁的年轻的脸，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不，应该说是死后的世界。将阳抬起头，不远处的粉发少年有些愠怒的脸，和一双盛满星光的眼眸撞进了他的视野，〔他还……记得我啊］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他一步步迈着沉重的双腿朝着少年走去，后来，将阳慢慢加快步伐，在少年惊诧的目光中用力抱住了他。将阳哭了，放声大哭，无数个日夜的思念与痛苦，在此刻被全部释放出来，他哭得喘不上气，断断续续地说：“星野，星野，我好、我好想你，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戎星野看着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大型挂件，有些不耐烦的——如果忽略他通红的耳朵的话——回抱住了将阳，拍拍他的背，说：“好了好了，这么大个人了，哭成这样羞不羞，同学还在那边看着呢。”将阳愣住，他将埋在戎星野肩窝上的头抬起来，不敢置信地问：“……同学？他们怎么也在这里？哦对了，我都那个年纪了，他们肯定也是……”现在轮到戎星野疑惑了，“什么这个年纪？将阳你是不是傻了？我们今天是来玩儿的啊？”“玩？来这里……玩儿？”戎星野挑了挑眉，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黑发男生，不就是毕业出来看个海，他至于激动到“失忆”吗？不过戎星野还是满脸担忧眼里藏笑地将手放在将阳的额头，憋笑着说：“没发烧，看来真的是太激动了。至于吗将大宝，和我一起来玩就那么开心？”看着戎星野真实的笑脸，将阳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我……我这是，到底在哪里？］将阳愣愣地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触碰戎星野的脸庞，然后……使劲儿一捏。“嗷嗷嗷将大宝你是不是皮子痒了！”“疼吗？”“废话！你力气多大你自己不知道吗？！”“这……不是梦？”“当然不是！将阳你怎么了？今天怎么那么不对劲儿呢？是不是真的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将阳听见医院两个字，身体抖了一下，然后又紧紧抱住戎星野，说：“不用！不要去医院，那里……”［那里没有你］戎星野看着这个害怕到颤抖不停的将阳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只是降尊纡贵地拍着将阳的背安慰他说：“不去就不去，这么激动干什么。但是先说好，要是真的生病了就算是把你打晕了也要带你去医院，知道了吗？”“嗯，我知道了。”将阳小声的说，他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现状，但是隐约觉得，这不是梦，也不是什么死后的世界，这是一个有戎星野的、真实的世界。他慢慢放开了戎星野，然后又死死攥住对方的手，好像一不小心对方就会消失一样，戎星野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带着他走向憋笑的同学，凶凶地说：“笑什么笑，羡慕我有对象啊？都别笑了！”结果他们笑得更开心了，有个人捧着肚子说：“你们才确定关系几天，将哥就这么粘你形象全无，以后该怎么办啊。”“去去去，一边儿去，你们全世界都针对我是吧，等着！”戎星野挥挥手，带着将阳往酒店那边走了，一路上嘴都停不下来，“话说戎老三呢？不会又和对象腻歪去了吧！说好了在海边搞一个烟花晚会的，结果准备东西的人跑了？！果然不能信任他，啧。”将阳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还是有很大的不真实感，可是这样好像也还不错，这样至少……还能看见他。
    将阳就这样被他牵着回到了酒店，而在一楼大厅，他们看见了一起窝在沙发看着大屏幕电视、吃着免费提供的冰镇西瓜和瓜子糖果矿泉水的汲萌萌和戎朕也。
    戎星野：我忍，这是我弟和我弟媳。
    戎朕也听见动静，抬头用死么咔擦眼看了看自己的便宜哥哥，然后又低下头拿了块苹果说：“哦，二戎你回来了，烟花在酒店外面的货车里，你们记得去搬一下。”汲萌萌扭头抱歉地对他们笑了一下，但戎朕也把他的头又给按了下来，说：“萌萌，不许你看二戎太久，太丑了，伤眼睛。”
    戎星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砰！”戎朕也看着眼前暴怒的戎星野，只是捂着头默默躲到了汲萌萌的后面。“戎、老、三！和对象在这里躲闲就算了，还说我丑？！你，你！果然，全世界都针对我！”好的，我们二戎果然经不住弟弟的毒舌，成功落下了晶莹剔透的“珍珠”，一旁的将阳见状，皱了皱眉，然后将戎星野拉到身后护住。此情此景，虽说在情侣之间很正常，但出现在将阳和戎星野之间就有些不对劲儿了，但戎朕也没说什么，只是盯着将阳看，汲萌萌发现了现在的气氛有些微妙，就开口道：“那个，星野，你们回来是有什么事儿吗？”汲萌萌是个好人，戎星野决定还是和他说话好了。“将阳不太舒服，我带他回来休息一下。”说罢，他瞪了眼戎朕也，然后拉着和对方眼神拉锯战都快冒出火星子的将阳走了。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电梯，戎朕也才从汲萌萌身后伸出手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上说：“萌萌，你有没有觉得将阳哪里不对劲？”“感觉对于星野过于紧张了？”他嘴里还含着一颗芒果味儿的糖，声音有些含糊，但那股甜甜的味道却使劲儿挠着戎朕也的心。［算了，管他们呢，反正将阳不会对二戎不利，现在……还是萌萌重要］想罢，戎朕也松手，然后将汲萌萌的脑袋转过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和他交换了一个芒果味的吻。
    等回到房间，戎星野就强硬地把将阳按到床上，拉上窗帘，又打开了一盏小鸡造型的小夜灯放在床头，然后躺到将阳旁边说：“你到底怎么了？问你你又不说，不说又怎么解决。”戎星野难得认真，但看着眼前呆呆盯着自己的将阳，还是叹了口气，双手捧上对方的脸，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红着脸说：“将阳，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说白了我是你的男朋友，不管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们一起解决就好了。”将阳看着他别扭着担心的表情，在内心挣扎了许久，然后抬手握住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小心翼翼地说：“星野，我……好像是穿越过来的。”大概是怕对方不信吧，将阳在戎星野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前就慌慌张张的解释了他所知道的一切，戎星野就这样静静听着，直到将阳说完，他才缓缓凑上前，轻吻将阳的额头，说：“没关系，没关系的，我在这里。”然后他低头平视将阳的眼睛继续说：“那个世界的……我，大概也不希望你一直沉溺于过去吧？其实我能感觉到，你还是你，没变的，你那些记忆，也许是｀他’强烈的执念吧……”将阳有些迷茫，但却还是紧紧抓着戎星野的手，“执念……”他喃喃自语，“是我想见你的执念吗？”戎星野没说话，只是轻轻吻了一下将阳的唇，在暖黄色的柔和灯光下，闭眼哼唱了一首歌。

“Stars fall, birds sleep，
繁星降临 万籁俱寂，
I think of you，
我想起了你，
I hum to myself a song for you，
轻声为你哼唱一曲，
How far I've come away from you，
为寻找那永恒之物，
to find the everlasting，
我与你天各一方，
teardrops softly float in the universe，
任泪珠在茫茫宇宙中 浪迹萍踪，
I lost my way，
虽已迷失方向，
but I remember，
我却未曾忘记，
The way you call me，
你的呼唤，
The way you surround me，
你的拥抱，
The way you breathe，
你的呼吸，
When I look up to the sky，
当我仰望星空，
Only you，
只有你，
Just only you，
唯有你，
Now I can see the way to you，
我找到了归途，
So I'll return to where I belong，
也将回到属于我的 那个地方。”
    
    一夜好眠。其实将阳现在不用小夜灯也能睡着了，因为戎星野拯救了他太多，黑夜里那些让他恐惧的东西早就被戎星野驱散，从那以后，他的夜晚只剩下了他的戎星野，他的星星。一抹鱼肚白自天边显现，还不算强烈的日光一点点占领天幕，将阳的记忆也一点点浮现。昨晚说是好眠，其实对于他来说也不算，他做梦了，梦里，他站在一片澄澈的水面上，繁星从天空蔓延到水底，海天仿若一色，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在前面慢慢走着，脚下泛起朵朵涟漪，他嘴里小声念叨着：“星野，六十多年了，你还在怪我吗？为什么连我的梦里都不曾来过。”那个老人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将阳看不清，只能隐约看见上面有两个模糊的身影，老人一直轻轻抚摸着照片，说：“但我好想你啊，每一天都很想，我已经看过了世间许多美好，让我来告诉你，好不好？”将阳没说话，他已经大概猜到了老人的身份，【我会照顾好星野的，你可以不用担心】将阳心想。可老人好似听到了他的心声，缓慢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和年轻的自己长的一样的、尚且稚嫩的人，微微笑了一下，说：“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照顾好他。”将阳静默半响，哑声说：“我会的，一定会。”然后他抬手，指着天边的一线微光，“看，天要亮了，他还在等你，别让他等太久。”老人转头，远处，一个模糊却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站在那里，朝他挥了挥手，“去吧，将阳，星野他一定不会怪你，就像你爱他一样，他也很爱你。”老人再也憋不住眼泪，颤抖着声音向远处喊道：“星野！我来找你了，我来了！”然后他朝那里走去，速度越来越快，头发也逐渐变黑，脚下水花溅起，在阳光下闪烁的就像星，直到他奔向他，拥抱着他，将阳才将目光从渐渐消散的两人身上转移回来，就在刚刚老人站着的地方，将阳看见了那张照片，将它捡起，他在上面看见了两个人，一个叫“将阳”，一个叫“戎星野”，他们只是并排站着，照片的边缘毛毛躁躁，甚至还能看见看不见人却还搭在“将阳”身上的胳膊。但是还好，“还好，最后还是相见了。”
    意识回笼，将阳伸手将小夜灯关了，阳光从没拉严实的窗帘挤进来，却只能止步于床边。将阳扭头，看着还在睡梦中的戎星野，久违地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然后小声说：“你还在，真好。”只是没想到刚刚还在睡着的人现在却突然出声，说：“将阳，我从未离开。”戎星野笑着睁开眼睛，也将手抬起放在了将阳的手上握住，说：“你想起来啦？”“嗯，不止是我的记忆，还有｀他’的。”“那就好，要是再敢把我记错，我可不会轻饶你。”看着眼前笑着的戎星野，将阳把他的手牵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说：“不会，永远都不会记错，你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的星星。”
    稍稍温存了一会儿，两人就起床洗漱了，等整理好一切刚刚打开门的时候，对门的王爵也跟着开了门，来回打量了一下他们，然后走过去揪起两人的领子说：“都是因为你们，昨天晚上的烟花晚会没办成，说，要怎么赔偿我们？”戎星野：“你们开就好了啊？我们两缺席一下也是可以的吧！”王爵皱了皱眉，松开他们的领子，抱起双手说：“不可以。戎星野，我记得我说过我们是一个整体吧？就算是少半个人也不行！”说完，她丢给两人一串钥匙，转身要离开，但戎星野及时叫住了她，拎着手里过分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的钥匙问：“大姐头，这钥匙是要干嘛的？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啊！”“是门口放烟花和食材的车的钥匙，为了补偿昨天晚上没能按时举办的烟花晚会，你们两个就帮忙把那些东西搬出来吧。”“？？这些不是戎老三负责吗？他没弄出来啊？？”“是啊，所以就靠你们两了，好好干啊。”“不带你这样压榨劳动力的！不是至少再给我两个人一起搞啊！”已经走远的王爵挥了挥手，留下一句“自己搞定。”就找小姐妹们一起去海边玩儿了。行吧，昨天总归是自己拉着将阳先跑回来的，就只能认命了。从早上干到太阳即将坠入海中，将戎两人终于把烟花晚会的现场布置好了，王爵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奇于他们真就没再找人一起干活，扭头就和小姐妹们吐槽这对傻傻的情侣，不过念在两人今天那么辛苦的份上，众人还是大发慈悲的没让他们继续烧烤的活计，而是让两人休息着就好，戎星野也乐得清闲，拉着将阳一屁股坐在一边儿的沙滩上吃着汲萌萌送过来聊表歉意的草莓味果冻。不远处，柯小嵬紧紧盯着钱贝贝放进盘子的烧烤，但就在要拿到的时候却被对方刻意升高的高度气得扭头就走，钱贝贝自知理亏，赶忙追上去，将手中的烧烤全盘托出，期间还轻轻吻了一下柯小嵬的发顶；池苔想去冲浪，却被兰彻给拦了下来，就在两人即将大吵一架（单方面）的时候，池苔的嘴被路过的王爵一个椰子给堵住，救周围同学的耳朵于水深火热之中；戎朕也和汲萌萌在离晚会现场不算远却也不算近的沙滩上并排坐着，看得戎星野不禁感慨他没有作妖是真的难得；还有好些同学，都在做着自己的事。这是一群一起经历过“过去”的人，也是也许会一起经历“未来”的人，匆匆走过的不止是时间，还有他们，“就算以后不会再见面，我们……也不会忘了彼此吧？”戎星野的声音和着海风一齐敲击着将阳的鼓膜，是少有的温柔，他握住戎星野放在身边的手，凝视着天上渐渐清晰的星星，有些缓慢但郑重地说：“不会。就像天上的恒星，只要还在发光，就算要花很多时间，我们也一定能感知到彼此。”他顿了一下，然后将视线投向他旁边的星星，继续说：“但是，星野，我不会离开你。我们分开的前提是你放开了我的手，即使是这样，我也依然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你，守护着你。但这样的事一定不会发生，因为我爱你，而……”“而我也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戎星野突然出声，打断了将阳的话，他笑着松开了将阳的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粒，然后又转身向还坐在沙滩上的将阳伸出手，说：“前面许多次都是你向我伸出手，这一次换我来吧，公平一点？”将阳挑一挑眉，也笑着握住了戎星野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他们十指相扣在海边走了一会儿，然后选定一个观赏烟花的好地方站定，静静等待着。直到烟花从远处的船上升起，周围的同学也都吵嚷起来，戎星野才再次开口：“将阳，你说星星会坠入海底吗？”将阳扣紧了戎星野的手答道：“不会，因为我不会让星星变得孤单，会一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烟花照亮了他们的笑颜，也好像点燃了关于“未来”的希望。
    “那么，余生请多指教，将阳同学。”
    “请多指教，我的星星。”